戚珑雪道:“我听这词雅致得很,想不到他们江湖中人也能胡诌出这样的好词。”
心事终虚化……一语成谶这话果然不假,想玉破禅乃是玉家公子,她不过是个小小书院先生的女儿,如今父母双亲又已经过世……
金折桂许久不曾见过这种少男少女你无情我无理取闹的场面,顿觉新鲜,此时喝了水,便去打量戚珑雪,思来想起,想起戚珑雪几次三番或因“疼痛难忍”
或因“思念双亲”
昏厥连累得她要面对玉入禅那混蛋嘶吼怒骂,顿时决心设法提醒戚珑雪在这人心险恶的乱世中要坚强一些,别再没事昏厥连累人,况且,玉入禅的衣裳比戚珑雪的还整齐干净,玉入禅待戚珑雪的好可当真有限。若是戚珑雪“脏”
了,不知道玉入禅还愿不愿意接近她?
“快说,解药在哪里?”
玉入禅不耐烦地再次催问。
玉无悔道:“少爷,他们两人说他们跟八少爷是一拨人,还说出无价、无瑕几个的名字还有性子。”
又看了眼范康,范康说不能听瞽目老人、金折桂一面之词,但他的话,又何尝不是一面之词,更何况,范康只知道玉八少爷,对玉无价等人的身份、性情一无所知,“况且那位蒙战小哥先叫咱们去跟楼家村捎话,让村民躲避叛军追杀,可见他们是好人……”
玉入禅打断玉无悔的话,“我可不管谁好谁坏,我只知道,他们不交出解药,那他们的死期就到了。”
玉无悔一噎,颇有些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感,对上金折桂的眼睛,不由地疑心这丫头看透了他的心思,“九少爷,若是他们爷孙两个说的是对的,那咱们就耽误八少爷大事了。”
范康心里冷笑,提到八少爷,玉入禅越发不会听话了。
果然,玉入禅不耐烦道:“破禅谋略过人,哪里用得着这老瞎子、小瘸子?他们两个说什么,你们便信什么?本少爷可没那闲心去分辨谁对谁错,总之,本少爷只要解药,旁的一概不问。”
金折桂移开眼睛,心想玉无悔几个家将心里明白玉入禅在做错事,却还处处听从他的吩咐办事,就跟南城门外树林里的玉家家兵一样迂腐得讨人嫌。
“……还有《推背图》。”
范康赶紧补上自己念念不忘的东西,向瞽目老人身上看了看,见羯鼓还在,不由地打了个哆嗦,暗想要不要叫玉入禅的人去羯鼓里摸一摸?瞽目老人诡计多端,羯鼓里先放了本假的,现在当会放了一本真的。思量一番,决心等自己解毒后,再亲自去羯鼓里搜一搜,免得《推背图》落入他人之手。
“九少爷、九少爷,”
一去县城外打听消息的人快步来报,“八少爷拿下乐水县城,咱们玉家的旗帜已经高高挂在城门上,乐水城的人大多向瓜州逃去了!咱们快些去乐水吧。”
戚珑雪听了,也欢喜道:“玉九弟,咱们去乐水吧。”
范康心知玉入禅的脚痛之处,因他见了玉破禅难免露馅,于是故作欢喜道:“八少爷少年英雄,果然是大器早成!经此一战,必定扬名立万!有他在,慢说乐水,就算瓜州都能叫他拿下。咱们赶紧去投奔他吧,有他在,大家伙都能安心了。”
玉入禅听了范康的话,果然脸色古怪起来,任性地说:“乐水都叫宁王的人包围了,去那里才更危险。”
说罢,又踱步走来,逼视着瞽目老人,看瞽目老人双目浑浊目不能视,又转向金折桂,“你们是一伙的,你说,解药在哪里?”
金折桂也算明白与玉入禅说理是说不通的,这人虽年幼,却刚愎自用,甚至连眼前局势中的敌我也不分,哪怕如今他们身上有玉将军的令符,这目中无人的傻子也不会把他们当做一派的人。心知玉入禅此时听玉破禅破了乐水县城嫉妒得昏了头脑,咬牙摇头不语。
“啪!”
玉入禅抬手给了金折桂一个巴掌。
金折桂心中恼恨,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蹭在瞽目老人怀中。
玉入禅又提着金折桂的衣襟要挟瞽目老人,“老瞎子,解药在哪里?再不说,我便将你孙女扔去喂狼!”
范康远远地躺着,心里喜不自禁,甚至有些巴不得玉入禅当真将金折桂扔了去喂狼,好叫玉家跟金家结仇。
瞽目老人嘴角鼓动两下,一声叹息后说:“老夫从不留解药在身边……需要好好寻一寻药材,配一配,眼下,只能用一味药来暂时缓解疼痛。”
金折桂眼睛一眨,却看戚珑雪手臂上紧紧地绑着布条,不时又割开手掌滴出毒血,心想玉家人已经设法替她去除一些毒了,那她的伤势根本不太严重,她那般柔弱无力,多半是在家时养成的怯弱性子作怪,有心报复玉入禅那一巴掌,便做出窘迫、羞恼模样,“爷爷,不,我才不给他们童子尿……”
瞽目老人原是看戚珑雪并非恶人,又可怜她姑娘家无辜受累,再兼玉入禅虽不好,但也要给玉破禅一些薄面,所以要给她一味药缓解痛楚,此时见金折桂打断他的话,明白金折桂厌烦玉入禅,两相权衡,他自然要站在金折桂这边,顺口接话道:“你是女孩子,有什么童子尿。”
“花爷爷,要童子尿?”
能是童子身的,只有玉入禅一个。范康咽了咽口水,将目光盯在玉入禅身上,浑然不觉自己一时激动,露出了贪生怕死的小人模样。
“热乎乎的童子尿,浇在伤口上。”
金折桂接了一句话,然后战栗着哭叫,“不要拿我去喂狼,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