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外头的夜色已是极深了,春寒未过的夜,仍有北风呼啸不绝,高羡道:“若不然,你再躺下多睡一会儿?”
阿慈在见到他的当下已是清醒了不少,然而这会子喝过药,也不知是药效起了还是神思重又松弛下来的缘故,又渐渐地感到疲软昏沉。
她抬眼望了高羡一眼,比着口型问他:那你呢?
“我?我自然是在要这里陪你,无论如何,总得等你烧退完了再说罢。”
阿慈慌忙摇了下头:不好……
“不好?”
高羡无奈地地蜷起手指,轻轻一叩她的脑袋,“你这个小脑袋瓜子,还生着病呢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我不过在这里守着,天亮前便走,不会给你招惹麻烦的。”
他说着,又伸手去替她掖被角。
方才他扶阿慈起身时,因心里慌张故也有些匆忙,便忘了将她的被子给拉好。这会子阿慈的一双手还搭在被面上,他拉着她的手便要将它们再塞回被子里去。
只是两手才搭到她的手上,高羡当下却一顿。
“你的手怎这样冰凉?”
他问完话,不等阿慈答又二话不说伸手去探她的被子。
可这一探,才发觉被子竟也是冷冰冰的。
高羡的眉心当下就皱紧了。
阿慈分明是因受了凉才发的烧,可也不知哪个当值的丫鬟不小心,没给她将汤婆子放好,新换的被褥,她就这样冷冰冰地盖了大半宿。
“你这样可不行。”
高羡一面扶着阿慈躺下,一面四下瞧了屋子里一眼,不见汤婆子的踪影,夜又深,他也不愿再惊动外头的思妤……
犹豫间,他低头望了榻上的阿慈一眼。
阿慈确是又昏沉又乏力了,她侧身而卧,闭着眼睛小憩。然而那被子也是真的不暖,她微微哆嗦着,又将腿蜷起来。
高羡皱着眉,倏忽连人带被抱起阿慈,将她往床里头挪了几尺地。跟着不及阿慈回过神来,转眼他已轻手轻脚褪去了外衣鞋袜,一骨碌钻上了床。
屋子里的灯火昏昏暗暗的,阿慈又被他往床里头一送,堪堪落进了床帐的暗影里。高羡在昏暗当中,拉过她的手,揽她入怀,隔着各自薄薄的衣裳,就那样紧紧抱着她,像裹一只小猫一样将她裹在自己的怀里。
阿慈原本已是昏昏欲睡了,眨眼又清醒过来一些,意识到他的举动,挣扎着要推开他。
可她人在病中,莫说此时此刻浑身无力,便是平时也断没有推开他的力气的。于是阿慈费劲的挣扎,不过是徒增自己的吃力罢了,在高羡眼中,也就是一只软软的小猫奋力抵着爪子,“喵呜喵呜”
地叫了几声而已。
他没有松手,反是抱得更紧了些。
微弱的烛火光与四下静谧里,他将下巴搁在她的额心,压低了声音轻轻道:“不动了。”
“我不会如何的,只是你这样冷的被子可如何是好,不御寒,莫不是还想病得再重一些?我就这样抱着你,好歹给你将被窝暖上一暖,你捂得暖暖的睡一觉,能出些汗,烧也可以退得快一些。”
他说完话又过了片刻,怀里的身子才渐渐安静下来了。
阿慈蜷在他的身前,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只觉原本凉飕飕的肩头好似真的暖了一些,连着手脚的瑟缩也被融融暖意给包围了。原先还在颤抖的身子,忽如一块埋在雪地里的石头,被投进了温泉池里。
伴着心跳“咚”
的一声,它迅速被温热的泉水没过,沉到池底。
而阿慈的一副身子一颗心,也如同被泉水浸润,安定下来,温柔地舒展开。
她终于这片温暖当中,缓缓缓缓,闭上了眼。
……
这一觉再醒来时,便已是翌日天色蒙蒙之际。
阿慈本就睡了一日,夜里又因发了汗,烧退之后便带着她的睡意也渐渐散了,于是天还未亮,她便已从梦里醒转,睁开眼睛。
然而醒来见到的第一幕,却发现是高羡睡在她的边上。
他一只手揽着她,将她圈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就放在她的颈下,任由她枕着自己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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