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路走过崇山峻岭,穿过茂密森林,踏进弯曲河流。
风长隐要找的药大都生长在夜间,虞妙然作息良好不熬夜。
不是她不想熬,是风长隐说她体内带病要养好精神,但她怎么可能乖乖呆在马车里。
爬树摸鱼逗鸟追猴漫山遍野跑才是她的日常。
风长隐只得把她和同样不听话的熊猫一起背在身后。
虞妙然抱膝睡在竹篓里,小熊猫先天发育不良,睁着乌黑眼睛委委屈屈收起四肢缩在角落。
抵达湘西地界时已是腊月,他们要替虚言长老拜访他的好友三不知真人。
三不知,这可真是个有趣道号。
这日,天光将亮晨雾浓重,风长隐缓步行走于山林,脚边跟着脚伤医治好没多久兴奋爬行的熊猫,他背着竹筐,虞妙然就窝在里面呼呼大睡。
晨雾打湿道袍,风长隐身姿挺拔脚步踩得很稳,他忽而停步,敛眸望去,下一息,叮铃……叮铃……
铃铛声空幽诡异,由远及近在幽静森林中清晰响起。
虞妙然迷迷糊糊醒来,打开背篓盖子慢慢探出一双浅碧色眼眸,只见森林晨雾中摇摇晃晃走过一行肢体僵硬的人?
每个人之间用草绳串联,头带戴高筒毯帽,额上还压着张黄纸,最前方领路的道人看起来正常点,手中摇着铃铛,没有打灯笼,如勾魂使者引路鬼魂。
叮铃叮铃……山野寂静诡谲……
黑白团子抱起扒拉风长隐长腿瑟瑟发抖,他伸手一提抱在怀中。
同时脖子也很快被一双小手搂着,刚睡醒温热滑嫩的脸蛋贴着他冰凉的耳朵,细微抽气声呵在他一碰泛红的耳廓。
小姑娘馨香气息似乎吹进他的耳道……
恰是秋日衣料摩擦干燥饥渴的肌肤偶然闪过的惊骇触感,一丝细微酥麻感似乎从耳道涌入血肉筋脉以极快的速度直冲他强行压下的阴阳之毒……
风长隐不太自然抿唇,但是他未曾心生邪念亦未避开,并且伸手朝后轻拍她细软发梢以示安抚后,他手掌宽大轻易遮住她大半张娃娃脸。
呀!看不见啦!虞妙然正看得入神呢,哪想到会被冰凉的手指遮住双目。
视线骤然暗下,虞妙然眨眨眼睛,她浓密卷翘的眼睫不断刮着风长隐干燥的手掌心,如清晨刚苏醒却不安分的羽毛在快速闪动,试图冲破什么。
虞妙然想出声。
风长隐轻轻嘘了一声,不安分的小羽毛立刻乖巧安静。
这么多年,虞妙然还是很眼色很听话的,她安安静静搂着小师。
等那一行肢体古怪的人离开,风长隐才放下手掌,低头揉了揉埋在他怀中嘤嘤咬他衣服的熊猫后脑勺。
雾气蒙蒙,他长睫沾着细细水珠,眼瞳漆黑看不真切。
虞妙然一睁眼肯定不会安分多久,她在竹篓里兵兵乓乓一阵乱动,像是在风长隐背上踩来踩去挑战他的道德底线。
但他们都知道,就算虞妙然调皮捣蛋到把风长隐的腰折腾断,风长隐眼都不会眨,他几乎对她千依百顺,只要她双手离他的腰远远的……
这可真是奇怪禁忌,虞妙然想了很久都没有想通。
为何小师父那么忌讳她的手碰他的腰,但是他的腰带又没有她的腰带好看……唔,虽然她确实看上过风长隐腰带上镶嵌的玉,不过他也很快把玉扣下来给她玩。
而现在,虞妙然几乎探出半个身子,夜里解开的长发乌黑柔顺披散在身后,她双臂搂紧风长隐的脖子,下巴毫不客气抵在风长隐头顶,脸蛋贴在风长隐冰凉凉的莲花冠,冰得她嘶了一声。
但她目光始终落在已经看不见人影的森林深处,好奇问:“小师父这就是传闻中的赶尸吗?”
脑袋上突如其来压下的分量说轻也轻说重也重,风长隐伫立杂草丛生中忽然间无法形容头顶的重量。
他垂着眼睑,修长漂亮指尖揉着熊猫看似柔软实则扎手的脑袋,而带着花香的发丝随风垂落于他眼底……
虞妙然没听到风长隐回答,脑袋从他头顶下来,粉扑讨喜的脸蛋压在风长隐的耳朵,好冰!竟然比小师父束发莲花冠还冰!
她自认为舍己为人贴心将小师父耳朵蹭暖和,她脸蛋蹭啊蹭啊喊人,“小师父?”
风长隐顺毛的指尖一顿,稍稍侧过微微发烫的侧脸,可小姑娘清甜温热的气息依然喷洒在泛红的耳廓,他皱眉应了一声,眸光沉沉目视远方。
今日天色阴沉,风长隐顺势向虞妙然展开介绍赶尸延伸出的一系列知识点。
一睁眼就要上课,这是什么人间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