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念着今日要表孝心,但有摄政王维护封离在前,这些早已被他忘了个干净。
封离眼看着太后的神色并不怎么好,她可是后宫中上一代斗争的胜出者,这点小伎俩瞒不过她。封离能想象,她幽居深宫不争权,想见到的可不是寿宴之上还被皇帝拿来作筏子。
因此,封离便根本不理皇帝,只看太后。
“母后,儿臣虽然没准备什么才艺献上,但是寿礼一样样都是亲自挑的,您可喜欢?”
立刻有女官将摄政王府的礼单翻开,太后扫过,重新露出笑来。礼单上样样珍品,其中有几样她很眼熟,知道是当年宫中赏赐平嘉大长公主的好物件。
“有心了,看来摄政王和你是琴瑟和鸣。”
这是太后今日头回单独与谁说话,一时大家看向封离的目光有微妙的改变。
封离笑着看周昭宁一眼,往他碟子里夹了一筷子菜,说:“是王爷疼我。”
听到这,皇帝脸上已经一丝笑容都没了。
“七皇兄,看来是逗弄朕好玩是吗?之前与朕说要献艺,朕兴致勃勃为你筑台铺路,你却矢口否认,真是让朕……”
“心寒?”
封离直接抢了他的词,“皇上可别心寒,不然我这个当哥哥的要心疼的。”
封离笑得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丝毫不惧皇威。他今非昔比,如今他可是和摄政王达成了合作的封离,与他同席的这位说会保他,他才不怕一个没亲政的皇帝。
“虽然我确实没说过这话,但是既然皇上不高兴了,那当哥哥的当然要体恤。只是我才艺平平,母后别嫌弃。”
太后见拿他作筏子的皇帝吃了瘪,来了兴致,问封离是什么才艺。
周昭宁以为他要舞剑,心想这才艺倒是值得一看,不堕声名。今日千秋宴,他不能剑履上殿,可惜,只能让封离用宫里的剑了。
封离似乎看懂了他的眼神,朝他摇了下头,起身来到场中。
“乐师在吗?借箫一用。”
在场确实有吹箫的乐师,但是又怎敢把自己的乐器给皇子用。太后一个眼神,立刻有女官取了另外的玉箫来,送给封离手上。
“好箫。”
封离赞叹一声,没有多言便吹奏起来。
一开始没人真想听到什么好东西,箫也并非大宴之上常见的独奏乐器,世家子弟们更是独爱琴音。可封离吹奏的第一声,便拉住了许多人的注意力。
箫声悠幽苍凉,第一声便将人带入了旷远广袤的边塞。封离的箫声行云流水,如鸣佩环,洋洋盈耳,吹奏的曲子不知道叫什么,时而含蓄深沉,时而畅快玲琅,引人入胜。
一曲终了,爱乐之人还在曲中,只觉余韵悠长。
明明是不适合寿宴喜庆氛围的曲子,太后却听得入神,晕湿了眼眶。
“这曲子怎不曾听过?”
太后以帕揩泪,问道。
“母后没听过实属正常,这是儿臣所作,吹着玩的。”
“哦?叫什么?”
“思乡。”
这是当年他驻守北疆时所作,他爱北疆无垠草原,但也会思念故乡繁华热闹。可今时今日吹奏出来,说出曲名,却让人有另一番感受。
无他,这曲子也正合了先帝皇七子敌国为质的心境。
太后本就为乐曲触动,此名一出,她想起的不止是封离为质十年的艰辛,更想起了他九泉之下的亲儿子。
“离儿,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年在北梁受苦了。”
太后下了判词,在千秋宴上就算皇帝再不满,也不能再以献艺一事挑剔什么。
封离退下,回到席间便朝周昭宁眨眼,那双眼睛像只讨赏的小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