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延心瞬间揪紧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又释然又心疼。释然的是他终于等到了oga愿意主动和他提起过去的那一天,心疼的是他不愿提起的过去,居然给他带来了这么多的泪水和苦痛。
空气中的龙舌兰香气变得浓烈了起来,和微苦的牛奶味混合在一起后也变了味道,变得厚重又绵沉。
阮年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往下说。
“我一直没和你说过,关于我的腺体。”
“你早就知道了吧?我的腺体之前受过一次伤。那一次之后,我生病了,用了很长时间才痊愈。但信息素变得很奇怪,不仅经常失控,而且味道也变了。”
痊愈的过程有多痛苦可想而知,但却被oga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牧延心疼得直皱眉,手上拍打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阮年感受到他情绪的起伏,心中一暖,反而乐观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也遇不到你了。”
是啊,他们相遇,不正是因为异变后罕见的信息素吗?
想起这件事情,牧延心中就无比懊悔和自责。他的失控让oga承受了不必要的痛苦,也彻底改变了他原本可以平静的生活。
牧延默默将停在他背上的那只手收回,撤到一半就被阮年发觉。阮年干脆将他的手拽了过来,贴在脸颊边,在他的掌心里轻蹭。“好啦,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他不希望每次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alpha要愧疚自责一遍,于是难得主动撒娇了一回。牧延在黑暗中无奈地笑了笑,温柔地吻了吻他的唇角。
他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与自己的气息交融在一起。他给予了足够的温柔和疼爱,又给了阮年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阮年悄悄吸了口气,唇边原本轻快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接下来要说的对于他很艰难,但他知道,他必须要迈出这一步。
“那天我下了课,从主星艺校走出来。在门口突然被一个墨绿色眼睛的oga抓住了。”
“他的表情很痛苦,和我说,他认识我。他说他现在很难受,问我可不可以帮他……然后我突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他的信息素失控了,瞬间就散了出来,浓度高得可怕,一点都不正常……我一下子慌了,愣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办。”
“当时周围的人很多……不仅有oga,beta,还有很多的……alpha。当时场面一下子就变得混乱了起来。那个oga突然冲了过来,捂住了我的嘴……然后我就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在一片废墟里面,手脚都被绑住了,嘴也被堵上了。”
“我那时候才反应过来……我好像,是被绑架了。”
“我当时一直在想,我明明不认识那个oga,他为什么要绑架我呢?是从哪里知道了我的身份,想要向大哥勒索吗?”
说到这里阮年突然笑了,声音极轻,口吻却带着一丝自嘲。
“我真是太……天真了。”
他天真地以为这只是一场出于利益的绑架,却忽略了那个oga眼里的绝望和疯狂。
“那个oga突然一下子就疯了。
“他说,他的信息素崩溃了,他失去了价值,被他的同伴遗弃了。于是他就疯了,想要拉着我一起下地狱。”
后颈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阮年一下子失了言语,原本舒展开的身体又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被牧延瞬间发觉。
那一瞬间牧延害怕了。
他害怕今晚过后oga会永远失去笑容,如果这样的话,他宁愿不要他朝前走,永远停留在自己为他构筑的安全港中。
牧延再也顾不上其他,只想要中断这场让他痛苦的回忆,甚至低声下气地哀求,“宝宝,难受就不说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不说了好吗?”
但阮年的固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他很脆弱,但一旦开了头,就不计后果,孤注一掷。
他在赌,赌今晚过后,会雨过天晴,会重获新生。
于是阮年不管不顾地说了下去,“他跟我说他们的行动计划。从黑市上买oga信息素诱导剂,在人多的地方注射引起混乱,他的同伙再趁乱将oga绑走,再倒卖人口牟利……他们不是第一次作案,不停地换着时间地点,有时成功,有时失败……但这一次,是他最后一次这么做了。”
“因为注射了太多的信息素诱导剂,这一次,他的信息素彻底失控了。无论再注射多少抑制剂,都控制不住了。
“然后,他就疯了。他把剩下的信息素抑制剂……全部用在了我身上。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是主星难得一遇的雷雨天。”
“当时真的好疼啊……真、真的好疼。”
阮年的声音磕磕绊绊的,心中的委屈压抑不住,又一股一股地涌了上来。
他没有说的是,墨绿色眼睛的oga当时扭曲的脸和疯狂的神情。不仅仅是注射抑制剂那么简单,他还用手生生砸碎了破旧的玻璃窗,用碎片一下一下地划在自己的身体上。
鲜血顺着破碎的玻璃片滴落在地上,郊外空荡的废弃厂房里响彻着恶魔的低喃。
“你真好看啊……比我好看太多了。好看得让人嫉妒,让人……”
“忍不住想要毁掉。”
“真是可惜。但是破碎的艺术品……才是最美丽的。”
恶魔自言自语,而他成了最无辜的献祭品。恶魔狞笑着,玩起了杀人游戏。每一道雷电闪过,他的身上就多一道血痕。雷声、闪电,都成了来自地狱的催命符。溅射的血花模糊了他的意识,他仿佛看见了地狱的业火在黑暗中燃烧。
那一刻,他被这个世界遗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