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把玩着拇指间的玉扳指,声音淡淡不起波澜:“兰贵妃已被收押,皇后将要如何。”
雁回这才抬眸,谢昀脸色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亦没有方才在养心殿外的暴怒,她有些不明白谢昀为什么会这么问。
但……
雁回偏头,轻声吩咐惊絮:“传我之令,送兰贵妃鸩酒一盏。”
谢昀愣了愣,眯了眯眼,探究地看着雁回。
然后他看见,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惊絮得了令出门了,皇后用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他也不着急,递给身边朱公公的一个眼神,朱公公便上前一步,他怀中捧着一个长型雕花紫檀木匣,揭开,故意在雁回眼前露出里面的物件。
明黄丝绢中央妥妥地置着一副卷好的丹青。
雁回一愣。
谢昀摆了摆手,朱公公便合上匣子,回到最初位置上前看了雁回一眼。
“画!”
谢昀托起茶盏,用茶盖抹去茶沫:“朕可以给你。”
雁回虽然只往木匣里瞟了一眼,但她看见画卷干干净净,天、地杆以及覆被都换了新的,她几乎迫不及待地想打开画卷,看一看画中人是否也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圣上要用画换兰妃的命?”
这个交换,雁回知道,自己都不用考虑,她会应诺下来的,哪怕再加上后位、自己的一条命,她都甘愿去换。
可,她还是想问问谢昀,毕竟那人所愿自己能好好照拂他的外甥,眼瞧着谢昀执迷不悟,她还是会劝上一劝。
“兰贵妃近外臣,两广总督为讨好她强洗了多少茶园,有多少茶农颗粒无收家破人亡?”
雁回平静地问:“自兰贵妃得宠,其父官拜丞相到底是功勋如此还是圣上藏了提拔的私心?张相排挤了多少贤臣忠良,圣上当真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管?”
谢昀砰地放下茶盏,瓯中洒出的水浪出来差点烫了他的手,朱公公连忙清扫。
雁回闭了闭眼,她想到那人与旁人炫耀自己外甥时的模样。
那是一次国宴,国舅多喝了几杯,便大大咧咧勾住朝中重臣的脖颈,打了个酒嗝,笑眯眯地看着对座的少年谢昀和太子妃:“瞧本将军的外甥和外甥媳妇,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太子妃羞赧地低下头。
太子少年老成,斥了声:“舅舅!”
国舅打着哈哈:“怎的,我这当舅舅的还不能夸夸自己的外甥了?国公爷,你瞧瞧我们家太子,这一表人才的,看得出来将来定是一代明君,大梁有君如此定是繁荣昌盛千秋万代!”
明君……
雁回敛下思绪,替那人问谢昀:“圣上,当真要如此?”
谢昀凝着她,随后让殿中人都退下。
待宫人都离开了殿内,谢昀这才把从头到尾把雁回打量了一个遍,然后一嗤,道:“看来皇后这么多年没少把手伸向前朝,你说兰贵妃亲外臣,那么皇后又是什么?”
他破天荒没有发怒的症状,而是起身仔细端详着雁回:“兰贵妃嚣张跋扈,对宫人动辄打骂,那御花园后的枯井堆了多少尸体,皇后知道吗?”
雁回自然是知道的,兰贵妃惩罚宫人的手段颇狠,扛不住兰贵妃惩戒的宫人就被扔在枯井里。
谢昀问她:“皇后尽过一次责,替后宫的奴才寻过公道吗?”
雁回将要说话,谢昀冷冷一笑:“朕看皇后的心不甘居于后宫才会枉顾作为中宫之主的责任。”
他又说了许多,雁回每次要开口,都被他打断。
“皇后连自己的责任都尽不了,哪来的脸面要教朕这为君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