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的坟墓也被挖了吗?
周原氏又赌咒了一回,总算说出了来意,“你这里可还有你婆婆生前留下的一些衣服?贼人肯定是得找出的,但是现在还是先给他们立衣冠冢吧。”
安宁不由问道:“六叔婆,那其他人呢?”
其实,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六叔婆过来的。
周何氏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叹了几回气,才说了真话,“他们其他几房的抓住了大房这些年来贪污祭田的证据,现在又出了这档事,都说是因为大房作恶,所以才惹来的这场报应呢。”
也难怪她会觉得说不出口,这根本就是家族丑事。遇到这种事情,不提立刻找出贼人,却想着篡位。
安宁脸色很平静——她觉得周家那群人现在才找到大房贪污的证据已经够慢了,不过至少有点智商,知道趁着这次的机会发难。
周李氏神情讽刺,对于将他们用那种手段赶出来的周家,除了六房的人,她一点好感都没有。她可没忘记虽然大房和周安平是主使者,但当时其他几房要么落井下石,要么冷眼旁观说风凉话。
她默默转身回屋子去找东西。
她婆婆虽然去世得早,但也是给她留了几样的东西,还有一些作为念想的衣服。
安宁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娘从一个小箱子里找出了几套衣服,一个小银钗。
“其实……你奶奶本来就没有埋葬在那里。”
周李氏低声说出了这件事。
安宁瞪大了眼睛。
“当时婆婆下葬得很快,公公也因此缠绵病榻,他想同婆婆死同穴,便以孝道的名义压着你父亲,偷偷把婆婆的尸骨弄出来,两人埋葬在一块。也幸亏这样,才免了这一遭的祸事。”
难怪她娘刚刚听到这件事,都没有特别气愤的感觉——感情是被挖的不是她那位便宜奶奶真正的坟墓啊。
没想到她那位爷爷还是个痴情的种子呢。
周李氏捧着两套衣服和小银钗,打算拿出去,给周原氏立衣冠冢用。
安宁的视线落在那银钗上……总觉得那银钗看上去很眼熟啊,似曾相识的样子。
她眉毛突然一跳,这钗子同记忆中的某个图案重合在一起,“娘,这个银钗就送我吧,我也想留着一个奶奶的东西。”
周李氏失笑,“你那边比这个好的首饰多着呢。”
这的确是大实话,若是以前,这银钗自然是珍贵的,但周李氏现在金钗都有好几个,自然看不上这银钗,只是因为这东西是婆婆以前留下的,所以一直收的很好。
“听说奶奶生前是大美人,人人都夸她是仙子。我收着,多少也沾染上一点奶奶的仙气嘛。”
周李氏声音充满骄傲,“我看你和慧姐儿就长得不比她差,而且你可是咱们村里最有福气的姑娘!你奶奶哪里比得上啊。”
这说的绝对是实话,周李氏也逐渐把安宁拜了个好师傅的事情说出去,所以村里谁不夸她女儿有福,拜的师傅也比别人厉害。
安宁只是抿嘴笑,拉着她胳膊撒娇,“娘,你就送我吧。”
周李氏哪里禁得住女儿的撒娇,反正只是一个小银钗罢了,那两套衣服就够做衣冠冢了。
安宁将银钗收好,又问她娘,她奶奶当初是否还有留下别的东西?
周李氏摇摇头,“更早的一些首饰都已经变卖掉了,不然你以为咱们家以前为什么会有那几亩田地?现在也只剩下这几套衣服和这个钗子了。”
安宁不敢问太多,省的她娘起疑心。
周李氏不好让周原氏在外面等太久,捧着衣服就出去了。
安宁手心握着银钗,最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个银钗看上去普普通通,拿出去卖最多也就只能换一二两银子,偏偏银钗上的花纹,她曾经见过的,就在那个自杀的小偷身上。
南夏……她那位逝去的便宜奶奶难道是南夏人?
伊人已逝,她又不能把她从坟墓中拉出来问她。
只是,她隐隐有个预感,恐怕这次周家被大规模的挖墓,很有可能同那小偷是一伙的,其他人的坟墓被挖,只不过是掩饰罢了。
安宁还是寻了个机会,把这个线索告诉了蔚池,让他转交给蔚邵卿,看能不能发现点别的线索。她也曾问过周李氏关于那位奶奶的事情,但是所知道的仍然是那些翻来覆去嚼了好几回的事情。比如她奶奶据说还是落难的秀才小姐,当初流落到这里,被她爷爷给救了,两人成亲,生下了她的便宜父亲,在周李氏进门之前,这位奶奶便已经去世了,只留下一点首饰和衣服,指明要留给未来媳妇。
她并不想让家里人烦恼,这件事死死按在心中。而自己则是做好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准备。安宁感觉自己的神经紧绷着,随时准备着下一个事件的发生,如同期待着另一个靴子的落地。
偏偏,在她脑补了许多秘史后,她的生活还是重归为一片平静。别说什么试探了,就连普通的幺蛾子都没有。这样太过平静的生活仿佛在嘲笑她——看,其实就是你自己杞人忧天,想太多罢了。
不过她这里很平静,那周家可一点都不平静。
在闹了许久以后,周家大房终究失去了族长的位置,就连以前吞并的祭田在其他人的威逼之下也得一起还回来。最让安宁幸灾乐祸的是,原先周家大房那三百两银子正好勉强填了之前贪污的洞,也就是说,他们以后得过着省吃俭用的日子了,从云端上跌下来的感觉一定很不错。
周李氏知道后当天晚上都多吃了两碗饭,吃太撑,导致不得不捧着肚子吃山楂丸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