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好冷……
数九寒天里一场再平常不过的大雪,轻轻掩埋了废墟里的所有尸骸与亡魂,刺骨寒意从背后庞大的铜制机关透过来,将那藏在夹缝里的幼小身躯冻得瑟瑟抖。机关壁外传来嘈杂的人声,来回奔走,似乎是想砸开这堵厚重的石墙。
“他娘的,叫玄宗抢先一步,一把火全烧了,连个屁都没留下!使点劲啊,没吃饱饭吗?一堵破墙都砸不开?”
“这里头肯定还有好东西,拿出去换点钱……诶开了开了!”
“怎么还有个小兔崽子?剩下的净是破铜烂铁……晦气!能值几个钱?哎哟,还咬我!”
“别别别,别弄死了。那些黑巫不是最喜欢买这个年纪的小崽子吗?卖了换点酒钱,也不算白跑一趟。”
……
有人轻轻地拍了拍他,顾渺出一声呜咽,分不清是梦还是别的什么,像只受伤的幼兽,循着那一点暖意靠了过去。
迟鹤亭抱着被褥回来的时候,没想到会见着这样的顾渺,眼角挂着一点泪痕,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不住抖。他愣了半晌,才把手里的那床被子给盖了上去,又安抚地拍了拍顾渺的背,纳闷道:“真有这么冷?”
下一瞬,顾渺就连人带被滚了过来,撞进了怀里。
迟鹤亭:“……”
一时半刻竟没能反应过来将人推开。
顾渺睡得很不安生,一惊一乍的,没个消停。依稀间,迟鹤亭记起了昨天夜里那咯着自己还不停动来动去的东西,呆愣片刻,终于确认了那玩意儿也许可能大概好像就是顾渺。
……
难怪早上会被直接扔下床。
可瞧这架势,昨夜八成也是顾渺自己钻过来的。
真是冤得六月飞雪。
迟鹤亭当即就想把人推开以示清白,但顾渺哆嗦得实在厉害,想了想,还是隔着被子轻轻将人搂住,一下下拍着背,道:“顾三水,是你占我便宜……听到没有,你自己靠过来的,别赖我。”
顾渺的烧反反复复,好了又起,病得奄奄一息,几乎连粥都喝不下了。
百草堂大门紧闭,药柜的抽屉开得七零八落,迟鹤亭反复踱着步子,那叫一个焦头烂额。顾渺生病的第二日他便看出蹊跷了,那根本不是普通的烧,是寒毒作。
又是毒。
但好端端的,怎么会冒出个寒毒?还如此厉害?
他不得不承认顾渺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那天夜里不知名的毒或许是曾经作过几次,熬过去便不会有事。而这毒的作用,就是牵制那更为凶猛的寒毒。
自己不明就里,贸贸然将毒逼了出来,寒毒失去压制,立刻便开始作妖。
这事还真就得算在自己头上,捏着鼻子也得给他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