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殊没料到会被问到这个,微愣之后才回道:“略懂,怕是难入先生的眼。”
怀伤慈祥的面色一丝未改,只让仆役去拿棋。
“老夫棋瘾上来,楚溪侯且陪老夫下一局。殿下与子山的棋路老夫都太熟悉,和他们下没什意思。”
白殊没推拒,待棋盘摆好,便执黑先行。
怀伤随意落着子,像是不怎么思索,口中还天南地北地和白殊聊闲,偶尔还点谢煐和张峤说话。
白殊却是目光极少离开棋盘,思考的时间长一些,却一直能跟得上怀伤聊的话题。
张峤也时不时插上几句。唯有谢煐,除非被怀伤点到,其余时候几乎没再说话,只垂眼观棋。
一盘棋下到了临近午饭时间,最终白殊输了一目半。
白殊向怀伤拱手:“先生棋艺高妙,让棋让得我都没看出来。”
怀伤拂着须摇摇头,笑道:“此言差矣,老夫虽说没尽全力,但并无有意相让。楚溪侯的棋路变幻莫测,倒是让老夫久违地过了把瘾。”
白殊也笑着道:“先生能尽兴便好。左右我事情不多,先生哪时棋瘾又犯了,差个人到前头唤我过来便好。”
再聊过几句,白殊与谢煐便告辞离去。
张峤将两人送出松梅苑,回屋就将仆役都打发出去,关上门坐回怀伤身旁。
“先生看那白三郎如何?”
怀伤垂眸喝过水,才缓缓地道:“心性豁达,内藏锋芒。”
顿了下,又续道:“他心中有纯粹的杀意,大凶,亦大慈,是掌兵之相。”
前半句符合张峤对白殊的看法,后半句却让张峤愣住。
“他……杀意?”
怀伤平静地看他一眼:“杀人安人,杀之可也。以战止战,虽战可也。”
“可就我查到的消息,他即便是天资聪颖,也没有能磨练至此等境界的历练。”
张峤百思不得其解,“总不能真是梦中有奇遇吧……”
“他可不像你查到的那般简单。”
怀伤点拨道,“方才我与他聊的那些,你如何想?”
张峤老实回答:“唯行遍天下,方可知天下事。”
怀伤点头:“老夫颠沛半生,见识各方风物。他却没有接不上话的时候,甚至没露过一丝疑惑。”
张峤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那殿下与他走得这般近……”
怀伤笑笑,打断他道:“殿下未必没有看出来。为君者,识人为最重。老夫扶着殿下走到这,已倾尽所有。往下的路,殿下只能自己走。你我为人臣子,可为殿下谋划,但,切不可替殿下做决定。”
张峤面色一凛,直起身子拱手:“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此时,缓步返回前院的白殊也在和谢煐谈论怀伤。
“先生如此大才,不论在朝在野,都该是名声煊赫的人,怎么……”
“先生的确曾经名扬天下。别看先生老态,其实他还不到五旬。”
谢煐低声说着,“他是先帝继位那年恩科的状元,出自建康吕氏。其时吕氏在朝中为官者不少,先生中第之后时常御前行走伴驾,颇得先帝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