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想过谢翎的从前会是这样,谢翎也从来都没有给自己说过。
他低下头,却清晰地看到自己胸腔里,不知何时涌上一股暖暖的热流€€€€容棠突然反应过来,那是曾经谢翎放进自己体内的那一根魔骨。
容棠终于明白为何谢翎对于他人总是那样的态度漠然。
他早已自顾不暇,又怎么可能会关心别人?
容棠想走上前,想轻轻抱一抱那个遍体鳞伤的孩子,但他甚至没来得及向谢翎伸出手,眼前的场景却又突然变幻了。
他的梦境还在继续向前推进。
容棠看到了柳问莺。
那时的自己在归云宗看到了来自临渊出的示警,他急急地朝着临渊赶去,柳问莺却在这时候拦住了自己,并还邀他共赴极乐。
容棠看着那时的自己对柳问莺严词拒绝,斥她荒唐,却不想柳问莺虚虚地掩住嘴,笑自己枯燥古板。
“你觉得我荒唐,可我却觉得你十分无趣。”
柳问莺笑吟吟地望着自己,“仙尊,你修的是无情道,那我修的便是有情道。这世间向来苦短,又为何不尽情享乐?”
容棠无意与她斗法,此时在雾蒙蒙的梦境里却看见柳问莺被簇拥在一众人之中,衣着轻薄,玉背上鲜红的炉鼎印格外醒目。
众人以玩物戏弄于她,她却同样把众人都视作自己的玩物。
她是被用于采补的炉鼎,却又将那些觊觎自己的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不拘男女,只求肆意尽欢,以双修所带来的极乐固自己的修为,让那些人都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柳问莺便这样一步一步走上来。她笑语盈盈,身段柔软,手中的双刀却同样能在极乐中取了卿卿性命。
容棠怔怔地望着这一切。
梦境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所有人的道飘浮在他的身侧。
6骈修的是诡道,君回宁修的是君子道,谢翎修的是苦,柳问莺修的是乐。
6骈的道与君回宁的道相悖,谢翎的道又与柳问莺的道相悖。
他们都有自己的道,哪怕他们的道互为矛盾和极端。
究竟是为什么如此矛盾的两极在世上可以同时共存?
为何世人却可以找到自己的道,且乐此不疲地为此修行?
世界万物都有自己的道,都有自己的造化与规则。
可是为什么,自己却找不到自己的道?
容棠迷惘地看着眼前如同一团迷雾一般、众人的道,不由得紧蹙着眉头。他恍若漂浮在偌大的虚空中,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所有人的道都在这空间里悬浮,来去自由地飘着。
他的神情依然迷茫。眼前那些所有人的道,在自己面前或飘浮着融成一体,或是被看不见的风吹来,在他的眼前又散作一团。
容棠被吸引住了目光。
他漫无目的地看着,却突然愣住了。
等等。
容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喃喃自语着开口:“难道说……”
谕为心之术。
一生万物,而万物归一。
这世间浩如烟海的道,终究都只不过因念而起。
念生则物生,物生则念生,阴阳回转,正反双面相互转化,不就正是日升月落,潮退潮起?
他曾无法接受谢翎对自己的欺骗,自欺欺人地逃避,自以为封锁自己的负面情绪,便可以逃脱这一切。
可是伤心的人是自己,快乐的人也是自己。
他曾经想舍弃掉的,也是自己。
他要找的道,也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