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咧,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嘛!”
江大龙说,“郝哥,我们是讲真的,以后你有鱼仔子就留着,甲龙每天早上到码头去收。我们就按码头的批发价来算,死活不论,六毛一斤,你看要的不?”
细鱼仔虽然肉嫩,但是刺多,肉少,一般没什么人特意买来吃。因此价格比大鱼要低得多。
六毛一斤的统货批发价不算高,也不算低。一般来说,他们每天细鱼仔也能捞个二三十斤,粗粗一算就是十几块。钱嘛,是不多,但是蚊子腿也是肉。倒了也是浪费,还不如换包烟钱。
郝大麻子对这个价没意见,说实话,他也没把这事当个正经生意。就是捕鱼、卖鱼的时候顺手的事。他关心的还是渔业厂。
“你们那个厂子好搞不咯?”
江大龙递了根烟,“怎么讲咧。现在骑在老虎背上,好不好搞,也要搞下去啦!”
郝大麻子打了他一拳,“你莫跟我打哈哈,装糊涂。实话跟你讲,上回听我妹子讲生意还算好做,我堂客也有心试试水。昨天还搞了个油桶准备在船上熏鱼。”
江大龙说:“自己小打小闹试一下随时都可以搞。但是要开厂子的话,兄弟劝你莫冲动。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莫急,等我们这边走顺了,有经验了,到时候再做大的也不迟。”
郝大麻子笑着说:“我不信你们信哪个?甲龙是我妹夫,你们还会害我啊?那我就等你们的消息。发财的事莫忘记哥哥我啦!”
“放心喽!”
江大龙和郝大麻子三言两语谈妥了,江一龙这边却没那么顺利。
“兄弟,你们要大鱼不找我,要细鱼仔子晓得来找我了啦?那东西值几块钱咯?占地方,我难得留咧!”
于黑皮半开玩笑半认真。
江一龙说:“你就当帮兄弟个忙嘛。现在生意才起步,等以后要收大鱼了肯定还找你!”
“那你出什么价咯?”
“细鱼仔六毛一斤。到时候每天早上我二哥到码头上找你。”
于黑皮笑了笑,“一龙,现在当老板了越来越小气了哈?码头上嫩鱼子一块钱一斤不是随随便便卖。”
江一龙笑着说:“零散卖运气好能卖到一块,卖不出去的还不是自己吃亏,我又不是没卖过。”
“六毛还是太便宜了,最低八毛。你赚大钱,要给兄弟喝点汤吧?”
江一龙有些为难,出门之前,他们兄弟几个已经定好了收购价。六毛的价格是很公道的。现在于黑皮要加价,他不好答应。这回不像他们卖腊鱼,腊鱼的买主相互不认识,买的数量也不一样,他价格有点不同也没什么。但是收购鱼仔不同,要是收购价不统一,大家相互一问就晓得了。到时候,他们江家里外不是人。
“兄弟,这个价格真的不行,大哥、二哥出门前都和我交代了,都是这个价收。你要是不能卖,我也不勉强。我再问问别家看看。”
到了下午,兄弟三个一碰头,算了算,一共谈成了三家,郝大麻子、陶哑巴、张细梅家。
“于黑皮和王顺子都不卖鱼啊?”
这是江甲龙没想到的。
“他们嫌价格便宜了。”
江甲龙啐了一口,“两个狗日的,平时和我们称兄道弟,这点子忙都不帮,不讲义气。”
江大龙说:“他想卖贵点也没错,我们总不能强买强卖。这时候讲清楚好些,免得现在勉强卖给我们,到时候搞得好像我们欠他们人情。”
江一龙点点头,“是的,我们现在要有做生意的思想,不能光靠义气了。”
兄弟三人叹了口气。这次接触让他们发现好像以前玩得好的朋友对他们的态度都有了点变化。于黑皮、王顺子他们不再把江家三兄弟当作一起在洞庭湖上「风里来,浪里去」的朋友,而是把他们当成了利益的争夺者。这让他们想起了以前码头上的“一粒痣”
。或许在一些渔民眼里,江家兄弟也成了“一粒痣”
。
“我看他们就是看我们赚钱了,心里酸。”
江甲龙心里闷闷的。
他最重感情,讲义气,现在有种被朋友抛弃的感觉,并不好受。
“爷老倌说过「财不外露」,有些人就是「恨人有,笑你无,嫌你穷,怕你富」。见不得别个好。”
“那我就偏要赚大钱,过好日子,富给他们看!”
兄弟三个的心潮在这一刻无比的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