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与委蛇也罢,我顺着他就是了。
于是,我微微屈膝行礼道:“首领切莫与我这小女子一般见识,先前多有得罪,小女子在此给您赔不是了。”
说着我颔首,但很快便直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亮到他眼前,“首领可识得么?”
虽然一路上我小心地贴身放着,但那泛黄的信封还是有了些折损的痕迹。
望着信封左角处那朵琼花,粗犷首领又瞪了瞪眼。
他忽伸手要抢,被我眼疾手快地重新塞进了怀里。
这信的内容自然不能被他瞧了去,否则还以何借口见到姬天阕。
所以,我早防备着他要抢夺。
“首领怎可这般无礼!”
我挑眉怨道,谅他不敢再来抢。
粗犷首领讪讪地撇撇嘴,强词夺理道:“身为禁军首领,例行检查是职责所在。
你这信真伪如何,本首领需辨一辨。”
“首领方才应该已经确认,那信封是颜魅公主专用的。”
从他刚才看到信封时的反应可以判断出这一点,我底气更足地道,“至于里面的内容,首领怕是还没有资格看。
颜魅公主曾交代小女子,一定要将信亲手上呈国主。
只是如今先国主已不幸离世,但受人之拖,忠人之事,小女子唯有将此信交给新国主了。”
粗犷首领眯眼看着我,语气里充满了怀疑,“这么说,颜魅公主与你关系匪浅了?”
我对他的这种怀疑嗤之以鼻,但心里却禁不住黯然神伤,“关系匪不匪浅无关重要,颜魅公主临终所愿,小女子定是要帮她完成的。”
闻言,粗犷首领审视我片刻,最后朗声道:“何人求见国主,报上名来!”
我知道他允我进宫了,便端正身子,也朗声回道:“大武朝洛离将军府上——洛碧尘,求见国主!”
一路穿园转廊,粗犷首领带着我来到聿城里靠中心的一处宫殿朱门前。
“你在此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粗犷首领回头对我说道。
我略点了点头,见他跨进门槛,沿着琼花树中间的石板路没入了拐角处。
不同于大武朝皇宫里的刻板疏离,南夷国的聿城当真是处处种了琼花树,倒显得明媚活泛。
虽然花开节气已过,但仍有晚开的花朵稀稀疏疏挂在枝头,让空气里飘荡着一股舒人的香气。
但我心里仍是放不下紧张,那粗犷首领只允我一人进宫,却是让手下禁军将秦岭淮和伊心拦在了宫门外。
若是此刻他们在我身侧,我的信心也当是足些的。
其实,当时他们是一意要随我进来的,为此秦岭淮还险些与那首领动起手来。
但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只得斥责秦岭淮不要生事,必须按人家的规矩来,还故意扬声说了一句话给那首领听,“我是面见堂堂南夷国国主,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需要提防。”
危险肯定不会有,我只是担心,担心从即将见面的这位新国主口中套不出姬希的半点消息,更怕套出来了消息,却是令人无法接受的坏消息
“碧尘小姐,请吧。”
粗犷首领回了来,向我邀道。
不理会他语气里仍存着的些许不忿,我略微颔首间暗提了提气,迈开步子沿着曲婉的石板路朝那琼花树深处走去。
这是一处颇为幽静之地,并不像一国之主处理国家大事的地方。
但我却觉得在这酷热夏日于此处办公,倒是更能静心专注,不被外俗打扰。
踏进殿门,抬首见里面一应陈设宛如普通百姓之家,没有珍瓷名画,没有黄缎绫罗,取而代之的是铁锄弯镰,灰麻粗衣。
殿内若说有什么贵重之物,应是木桌上那两摞厚厚的奏折吧,不,应是坐在矮板凳上正旁若无人批阅奏折的那个人。
“怎么?吃惊得忘记见礼了?”
那个人未抬头,却是开了口。
不知他所谓的“吃惊”
是指什么,但我确实吃惊,吃惊的是堂堂南夷国国主竟在如此“寒酸”
的地方处理政务,而不是吃惊——眼前的姬天阕就是今早上碰见的那位彬彬男子!
在扈川门见到粗犷首领的那一刻,我便猜到,与他同行的彬彬男子身份定也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