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了望门外已黑下来的天色,握了握已放在荷包里的令牌,期待着天色再暗一暗。
清风给我令牌的时候,说有了这块令牌,我便可以进得监察司的牢房,见到柳儿。
我从未求清风帮我这个忙,这自然是四皇子的吩咐。四皇子虽没有下令放了柳儿,却知我担心着她,允我去探望,我心里的一角还是被柔暖地撞击了一下。
伊心端来了饭菜,我匆匆吃了两口,小声告诉伊心待会儿我要偷偷出府。伊心皱了皱眉,“姐姐有了令牌,何必急于今晚就要去探望那柳儿?”
“我怕她一个小姑娘在牢里胡思乱想,安慰安慰她也是好的。”
“姐姐太心善,她害你虽然不成,但受点惩罚也是应当的。”
伊心还有些愤愤的。
先前为了确定我是否中了媚药,我曾仔细询问过伊心,那晚回来后有没有发现我有什么异样。伊心回答说,那晚追上四皇子和我的马车后,四皇子确实不曾让她见上我一面。直至到了将军府,四皇子亲自抱着昏睡的我送回了娇星阁。夜里,伊心寸步不离地守在我床边。
说到这儿的时候,伊心的脸羞红了。她吞吞吐吐地说夜里我时不时发出娇喘之声,嚷嚷着说热,她却怎么也叫不醒我。
当时,我便想着有机会一定要问一问柳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疑惑一直缠绕在心间,我却不能拿出来询问四皇子。一想到他见过我那欲火焚身的丑态,我就觉得无地自容。
当然,我并不是要追究柳儿的罪责。相反,我始终觉得柳儿也是个被人摆布的受害者,她需要人去救她。
今晚此去了解事情背后真相,只是次要的,毕竟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只等四皇子消了气,放柳儿出来。他让清风给了我令牌,让我能见到柳儿,这就是一个好兆头。
伊心收拾着碗筷,央求着我带她一块去,她很是放心不下。我却依然让她留下守住房门,万一有人来也好打个掩护,她只得几次三番叮嘱我路上多加小心。
“姐姐,我担心碧荷小姐为了那药膏的事还会找上门来。”
伊心为我披上一件黑色斗篷,担忧地说道。
我笑着摇了摇头,“直到她出嫁,这几日应该不会再来了。”
“她会不会真的去询问惐亲王,到时惐亲王生了气,找你的麻烦该怎么办?”
伊心仍是忧心。
“不会。你想想,有谁会在自己出嫁前主动生事呢!最坏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惐亲王来兴师问罪,可一句或真或假的话他又能定我什么罪呢。但碧荷却是一点儿也不愿我与惐亲王再有什么见面机会的,所以她只能选择息事宁人。”
伊心想了想了然地点头,从梳妆台下面的格子里又拿了些碎银子塞到我荷包里。收拾妥当,我从洞口悄悄溜出将军府,在大街上雇了辆马车,直奔监察司。
拿着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牢房。当值的牢头似乎早就接到过命令,对我一字也不问,径直带我来到一处牢门前,开了锁便离开了。
锁链哗啦啦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牢房里显得异常突兀,蜷缩在角落里的人听到了声音身子不自主地抖了抖,而后她抬起头,有些呆滞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更是愣住了。
我走上去蹲在她面前,轻声道:“柳儿——”
柳儿的眼里立时噙满了泪水,有些犹豫地道:“尘儿姐姐?”
“是我。”
我依然轻声回道,怕惊吓到她。
柳儿扑通跪倒,“尘儿姐姐对不起,是柳儿害你失了身。可可我不这样做,如妈妈便要让我接客。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她竟然还以为我中了招,也许四皇子严厉的惩罚让柳儿她们误以为我失身已是既定事实。但我却没有立即说破,先安慰道:“我并不怪你,你也是受如妈妈胁迫。”
“尘儿姐姐真的不怪我?不恨我?”
柳儿瞪大了眼看着我。
我轻轻笑了笑,“不怪,不恨。只是——当时我感觉自己一直昏睡,并不曾察觉有什么异样,这是何故?”
柳儿又连道几声对不起,才慢慢告诉我事情始末。
“如妈妈见你信任我,便威胁我让我给你偷偷下药。她说,只要尘儿姐姐你在如意楼失了身,就能安下心来给她挣银子。她给了我一包药粉,让我浸在姐姐那晚沐浴的水里。以前我听炫儿姐姐私下里说过,如妈妈常用这种方法对付初来如意楼不听话的姑娘。可姐姐你明明很听话,如妈妈还是这么做了。”
“那药浸在水里会通过肌肤渗入体内,渐渐的便会起到效果,直至不能自持。炫儿姐姐说过,这种药会使女子慢慢地对面前的客人生出情愫,自然而不令人怀疑,从而甘愿献出自己的身体。即便意志再坚强的人,到最后都会欲火焚身,在迷迷糊糊中失了身,因为因为这药里还有迷魂剂的成分。炫儿姐姐就是如此遭遇的过来人,她曾悄悄叮嘱刚到如意楼的我,让我小心如妈妈的这一套伎俩。对不起,尘儿姐姐,我为了自己,听了如妈妈的话,害了你。”
先前我猜的是我喝的那茶水有问题,如今才恍然,若在茶水里下药,我中招的机会是偶然的,她们不能确定我一定会喝那茶。可浸在泡澡的水里就不同了。只是,这药若真如柳儿形容的这般后续强劲,那当时在马车上,四皇子该见到了一个怎样的我,我实在不敢再想象那副情景。
我承诺柳儿,不久她便可以出了牢房,获得自由,让她这段时间只管安心度过,不要多想。
柳儿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我,忙不迭地连磕几个响头。
出了牢房,那牢头提着灯笼迎上前来,向我躬身道:“请跟我来。”
我并不疑惑,点了点头,随他转过一道长廊,又穿过一座小院,在一间亮着灯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