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楼梯拐角的武德和武义探出头来,冲我频频比划,又是无声张嘴,说着:“敲!敲啊!”
我暗鼓了鼓气,抬起手。
“吱——”
门在这时从里面打开了。
我的嘴角扬起,但在看清面前的人时又耷拉了下去。
“碧尘小姐还未休息么?”
秦岭淮虽是问话,脸上却没有任何惊奇的神色。
我都站在这儿半天了,你还明知故问!
“四皇子在么?”
我试图用余光扫视房内,寻找千莫珏的身影,但秦岭淮上前一步,恰巧挡住了我的视线。
“主子已经歇息了,碧尘小姐若是无事就请回吧。”
秦岭淮迈出门槛,顺势关上了门。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哦,差点忘了告诉碧尘小姐,客房已经满了,就差您的一间,今晚只好委屈您去柴房歇息一夜了。”
说完,扬长而去。
好!千莫珏你够狠!我咬咬牙,将面前的空气当成千莫珏,挥了一拳过去。不就是柴房吗,我这一路风餐露宿也没少经历,还怕睡什么柴房!
这时武德和武义跑上前来,接过,不,用“抢”
字来形容更恰当。武德抢过我端着的烤鱼,笑嘻嘻地道“既然主子不吃,倒了实在可惜,不如让属下解决了吧!”
武义已伸手扯了鱼尾尝起来,“嗯——好吃!谢谢碧尘小姐了!”
两个人不等我答话,已端着鱼下楼了,只是走到楼梯中间时,武德回身对我说了一句“碧尘小姐请早些去柴房歇息,记住,晚上不要乱走,你这链子的动静容易影响其他人休息!”
这时我才恍然,他们是合起伙来故意整我的!是啊,他们定是要向着他们主子的,今日我居然相信了武德和武义会反过来帮着我!吃一堑长一智,凡事还是要靠自己,莫信他人!
我拖拉着铁链子笨拙地来到客栈的后院,柴房就在后院的东北角。这后院仿若一个天井,一丝风也透不进来。正巧有小二抬了冰块经过,我心想这客栈竟也自备了冰窖,为顾客考虑得还挺周到,便想讨来一块降降暑。可小二都是一帮势利眼,压根不理会我。
如此闷热难当,我可不想早早地去柴房受罪,便坐在井边寻一丝凉意,仰头看天上的星光点点。
明日便是七天之限了,伊心、姬希和柳儿等不到我,怕是要返回秀淮州寻我的。我只有尽快与千莫珏坦白去南夷国的真因,才有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与她们汇合。只是,怎样才能让这般冷战的千莫珏静下心来听我诉衷肠呢?
我犯愁着,耳边突然传来好听的笛声,清扬婉转,有晚风拂柳的惬意。但半曲过后,却又是一番孑然余欢的怅惘。
我循着笛声望见了吹笛之人,一身深色轻装的廖无钰坐于屋脊之上,他手中的浑白玉笛在月光下正反射着清凉的光辉。
一曲吹完,他似仍沉浸在什么思绪里不想自拔,怔怔地眺望着某个远方。他定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我淡笑了笑,将双手围在嘴边当喇叭,冲着上面的人朗声喊道“喂,兄台!坐在上边看,是不是感觉离月亮更近啊?”
廖无钰回过神来,转头瞧见了我。但他并没有答话,只是礼节性地冲我轻笑了笑。
“可不可以把我也带到上面去?我想坐在上面看月亮,看星星!”
我继续高声喊道。
廖无钰稍有愣神,接着便一跃从屋脊上飞了下来,落到我身前。
身着轻装的廖无钰少了戎装时的刻板,此刻更显丰神俊朗,器宇不凡。
他并无二话,一手架住我的胳膊,脚尖一点,已带我飞向屋脊。
哇,夜里飞来更有些神秘的体验呢!
可,这神秘的体验戛然而止——
千莫珏不知从哪里抄了出来,在半空中一个劈掌将廖无钰架着我的手隔开,借势环住了我的腰身,几步生风,已把我带到了屋脊之上。
看着尽在咫尺的俊颜,我勾起唇角。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出来阻止的,这个霸道之人!
接下来,我便会趁机拉住千莫珏一起赏月赏星赏夜空,到时我想聊什么便聊什么了。
“表兄,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去歇息吧。”
千莫珏清冷地望着另一处屋脊上的廖无钰,淡淡地说道。
廖无钰的目光在我与千莫珏之间转了个来回,他皱了皱眉,似是劝说又似是埋怨:“你这般一意孤行,可预料过可能的后果?于你,于她的后果。还有,碧卿。”
“表兄不必多说,我自有思量。”
说完,千莫珏携我飞身落回地面。
武德和武义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院中,神色有些战战兢兢。
千莫珏松开环着我的手,将我一推,寒言道:“将她锁紧柴房,看好了她。”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离开了?
我气得险些吐血,这个人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被武德和武义关进了柴房,我懊恼了一阵儿,但也别无他法,只得寻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这一歇息,全身的感觉瞬间灵敏了许多,除了疲累,脚腕处的丝丝疼痛也跑出来折磨人了。
我脱掉鞋子,卷起长条布袜,发现两边外侧踝骨处都被磨掉了一层皮,露出了一片红血丝。见状,我不由更是生千莫珏的气,难道失身给了他,他就不懂怜惜了么!
气愤只是表面,想起方才廖无钰的话,我又再次陷入了一直以来的踯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