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送你回家。”
陆子谦将自己的伞撑了过来。
俞婉跟着陆子谦学了很久的洋文,两人有些亦师亦友,她无法拒绝陆子谦的邀请。她低头走到陆子谦伞下,陆子谦立即靠近她,以一种保护的姿势护着她走到汽车后面,再替她拉开车门,俞婉坐好了,他才上了车。
黑色汽车开走了。
旗袍店里,岑老爷子难以察觉地摇了摇头,他就知道,俞婉这样的女孩子,不会没人抢的。
旗袍店外,徐润之一手撑伞一手拿着一把伞站在旁边的一家铺子前,望着已经开远的黑色汽车,他自嘲一笑。他看过报纸,认出刚刚接俞婉的男人,正式俞婉的前夫,陆子谦。陆子谦离开陆家后居然还开得起汽车,可见手里攒了不少钱。
看看手里的伞,徐润之转身,沿着原路往回走,走着走着,旁边又经过一辆黑色汽车,徐润之无意间看过去,透过车窗,他看到另一张熟悉的面孔,是陆家那位四爷,陆季寒。黑色汽车一闪而过,竟是追着陆子谦的车去了。
徐润之忽的笑出声来,也好,他不用再抱任何希望了。
。
雨水连续不停地砸在车窗上,俞婉看看陆子谦,指着他的脸问:“怎么伤的?”
陆子谦低声道:“小伤,不提也罢,你呢,最近过得怎么样?”
俞婉笑了笑:“挺好的,倒是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我换了工作?”
陆子谦凝视她澄澈的眼睛,如实道:“自你离开陆家,我便一直派人暗中保护你。”
俞婉怔住了。
陆子谦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目光里全是温柔。
俞婉手臂一僵,刚要挣出来,陆子谦再次开了口,他握着她的手,看着她低垂的眼帘道:“婉婉,早在你嫁给我时,我心里就有了你,只是那时我身不由己,必须隐瞒对你的感情,你受了委屈,我也不能替你撑腰,总之,我对不起你。”
俞婉平静的心瞬间乱了起来。陆子谦,居然那么早就喜欢她了吗?可是,他与陆荣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不是喜欢……男人吗,身不由己是什么意思?
她思绪凌乱,陆子谦却不想解释太多他的无奈,他握紧俞婉的小手,诚恳地求她:“婉婉,再给我一次机会,带上伯母与凤时凤起,你们随我走吧。咱们搬去北方,我手里有钱,足够你开一家自己的服装店,到那时,咱们重新开始。”
南城知道陆家秘密的人不多,但也有几个,陆子谦不想再留在这里承受流言蜚语,他不怕被人诋毁,却怕俞婉受到伤害。如果没有陆季寒,他可以慢慢地追求俞婉,耐心地等俞婉重新接受他,可陆季寒也要抢俞婉,陆子谦不知道陆季寒会使出什么手段,因此,他必须马上向俞婉表明心迹。
雨声越大,越显得车内越静。
俞婉看着陆子谦的手,眼前却浮现陆季寒的手,陆子谦的手心肌肤很细腻,像文人,陆子谦的手心与食指都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左手腕上还有一道疤。
他们的手都很温热,但陆季寒的手,曾经将她抱离危险。
而且,就算没有陆季寒,她与陆子谦也不可能了,上辈子的三年冷落,这辈子的残酷真相,俞婉能试着与陆子谦做朋友,却无法再与他做夫妻。
她按住陆子谦的手背,一点一点地挣脱了他。
陆子谦目光陡变,他紧张地开口:“婉婉,我……”
俞婉抬头,用目光制止了他。
陆子谦眼底掠过一抹自卑,她,还是介意他的过去吧?
俞婉看懂了他的眼神,莫名地,她记起了上辈子临死前,陆子谦哭着说他脏。
俞婉不想陆子谦误会,她反握住他手,然后震惊地发现,陆子谦的手已经凉了。
“你不必这样,是我,考虑不周。”
陆子谦主动抽离了手,他宁可她拒绝,也不要她的同情。
俞婉摇摇头,她看着两人中间的空隙,用只有陆子谦能听见的声音解释道:“子谦,你很好,只是,我心里有人了。”
在她都没有察觉的时候,那个人就霸道地挤进了她心里,等她意识到这点,俞婉试图将这种感情理解为始于救命之恩的感激,可更多时候,她想起的是他一次又一次痞气的笑,梦到的是他哄她吃各种零食。
俞婉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陆子谦却猜到了,其实很好猜,她身边的男人就那么多,而陆季寒救过她,在他这个丈夫无能为力的时候。
陆子谦靠到椅背上,目光移向窗外。
他以为她是纤弱的小花,需要人呵护,他想尽办法尽力给她呵护,却终是迟了一步。
原来,他与陆季寒之间根本没有必要争抢,因为,他已经输了。
漫长的沉默中,汽车开到了永平巷外面。
俞婉及时要求司机:“停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