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月前往市区路上的一天,我看到开烂的桃花,激动地待在路边许久,大概有十多年没见过家乡的春天了。花朵正面看去,就像一只蝴蝶,花蕊是它身上的纹。花朵们簇成一团,清风徐来,摇曳成大花朵,沿着城市街道铺开;蜜蜂们落下又飞起,最后消失在桃花深处。家乡的春,总是从桃花开放开始天气暖和起来。
可是一转眼,秋都快到结尾的时候了,似乎家乡的四季,轮转得更快。
今年国庆回家帮父亲秋收,上次帮父亲已是五年前的事情了。五年前,请了探亲假,才从福建赶回。
在零零年左右,种地是家乡人的主业,有夏收——麦子豌豆都有种。好的年头豆腕齐腰,相互牵扯,死死扎根在黄土地上。在农历六月中旬,正是拔麦的时候,一家人带上水和馒头,从天微微亮一直拔到烈日当头。豌豆只需要捆成小个,可以零散地放在地里。麦子不同,为了躲避恶劣天气和动物糟蹋,在捆成小个以后,还要垒成“众”
字形,就像是人撑了伞。
在黄土地上,一年雨水较少,分布时令又不均匀,在平衡收成和收益以后,种地已不是家乡人的主业,更多的父辈人也选择了去种植“多多少少都会有收成”
的土豆和玉米。
父亲就种了五亩土豆和十亩玉米。姐姐也回来帮父亲秋收。
挖土豆是比较累的农活。家里有八行地膜土豆和四五拢散种土豆。为了应对大风天气,防止地膜被风刮起,所以在铺膜的时候,沿着铺开的方向,地膜两边都被埋在土里,另外地膜上面,还需要隔段撇上土。所以挖地膜土豆变得更加费事,在挖之前需要把地膜揭起。国庆前几天,都是晴日,土地表皮十分干燥。父亲在前面揭膜,只见尘土飞扬,帽子上面盖了厚厚一层,只有帽子周围分得清颜色。我和姐姐在后面挖。姐姐是急性子,又干活卖力,我挖一行都赶不过人家挖三行。
挖土豆是有讲究的。面对大的叶杆,下铁锹的时候不能靠根部太近,间距得二十公分左右,不然容易切破;而面对小的叶杆,为了省力,下铁锹的时候可以就近一些。挖出来的土豆需要丢成一摊一摊的,这样方便拾捡。摊的位置选择有两点注意:一是尽可能选择在周围都方便丢到的地方,但又不能选择太远,不然丢时容易打掉皮子;二是摊子不宜太多,因为需要分拣的人提着越来越重的袋子(但又未满)去到下一个摊,那样太累了。
分拣土豆也是有讲究的。一般来说大体需要分拣为三类:大土豆、土豆籽、尕土豆。价钱也有对应差别。而对于那些非常细致的,能分出四五类的人就另当别论了。分拣时全靠目测,约2两以上算大土豆,1两到2两之间算土豆籽,其他均是尕土豆。只是分拣开来还远远没有结束,还要把分类后的土豆选择在合适的位置进行最后的掩盖。掩盖位置的选择是从地的一端开始,先把目测可以背负的最远距离设为第一个掩盖位置,再从第一个掩盖位置开始,延伸约相同距离后即可设为第二个掩盖位置,依次下去。最后再把各类土豆背到就近掩盖位置,进行苫土,防止被风吹绿或是被冻。
今年前半年一直缺雨,收成也基本减半。父亲看着挖出来的土豆笑着说这已经很不错了。
其实对于我而言是不知足的。挖的时候好也是一铁锹,不好也是一铁锹。可就是这减半的收成,我和父亲、姐姐挖了足足3天,觉得自己都要累垮了。其实,对于父亲而言,收成好不好,都是他一步一个脚印,一个籽一个籽种的;好和不好,他付出了同样的时间和汗水。
国庆末下了两三场雨,下完雨是不能挖土豆的,可是能掰玉米。玉米的干叶上没水残留,不会把人打湿。掰玉米相比挖土豆来说略微轻松一点。先用螺丝刀在玉米皮上划一道,就可轻松剥开,之后一折,便可将玉米完整摘下,再丢成一摊一摊的即可。一摊与一摊的距离约3米左右,摊的位置选择没什么讲究,能丢到、又省力就是。当天掰的玉米可以直接拉回家,掰了玉米的杆子也是直接剁掉。玉米地膜铺一次,可以约重复种三年,这也省了不少力气。
姐姐得八号上班。七号走的时候,母亲舍不得,觉得姐姐辛苦,心疼她。姐姐叮嘱父亲身体不好,多帮他,我点头应允。
父亲母亲特别关注天气,如果第二天有雨,就要当天把地里该收的都收,院子里该苫的都苫。母亲说,父亲总说明天下雨了要睡个懒觉,结果第二天还是五点起床。我深深体会,就像昨天早上,明明叫了人来修三轮车,原本说好的休息半天,结果又是五点起来,先去地里干活,让人家来了母亲再打电话给他。
母亲告诉我,其实父亲舍不得让我干活,宁愿自己忙,自己累,即使我闲着,也不会叫我帮,我同样深深体会。今年以来我无所事事,两手空空,父亲从未说过让我帮忙的话。即使国庆秋收,父亲见我背土豆的时候用短袋子太吃力,第二天就换了细长的袋子。
在《父亲和他的土地》中,我写到过这样几句话:父亲离不开黄土地了,父亲想靠着黄土地,帮儿子一把。
我无限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