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师开始无声抹泪。
许意浓仍继续诉说,“回来后,就跟他重见面了啊,慢慢的,开始不吃药也能睡着了,反正看到他,就会安心吧。”
确实,她回国后的病历本上开药的次数在明显变少。
吴老师哑着嗓出声,“妈妈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你那么喜欢他,我以为,时间会让你忘记的。”
许意浓点头,“我也以为我会忘记的,他也以为,我们都很努力了,但可能就是命吧,都没再遇上更合适的。”
她再看向母亲,认认真真叫了声妈,“其实说起来,我从小到大都没真的忤逆过你跟爸,唯独这件事,我真的没办法了,因为除了王骁歧,我已经不会‘爱’这个动作了,而他也需要我,他已经没有家了,不能再没有我。”
吴老师又抹抹脸,“你生病的事,他知不知道?”
许意浓摇头,“都过去的事还有什么好说的,而且那几年,他比我过得更难,他的生活好不容易回归正轨,我不想让他担心我。”
吴老师听完陷入了良久的沉浸,忽地,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个东西,随后走到许意浓跟前,最终叹了口气。
“你哥说的对,我跟你爸死要面子了一辈子,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连你一个人在外面生病了都不知道,还要求你这这那那,你不肯回来,也是害怕我们再变相逼你做不愿意的事?”
她把东西交到她手中,“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人活着,总要是被人说的,王家的那些是是非非,也不是他的错,只要以后你们能过好日子,你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妈也不求什么了。”
许意浓听得恍恍惚惚,看着母亲交给自己的东西支楞了半天,才问,“所以,你们这是,答应了?”
吴老师想通似地点了点头,手紧握着她的手,叮嘱,“去吧,以前是爸妈不好,忽略了你的感受,既然你认定了他,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好好过。”
……
房间外,老许还在一口口地喝闷酒,眼看第二瓶酒已过半,他终于声。
“我这个女儿就是一根筋,你们分开这些年,前后给她介绍那么多相亲对象,没一个是能成的,我知道她是变着法的刺激我跟她妈,准备把自己硬生生给拖成剩女,用这种方式泄当年我们逼你们分手的情绪。”
老许把碗中最后一口酒喝尽,一下灌喉的辛辣让他蹙眉,脸上的皮肉也跟着有一瞬的扭曲,缓了缓又继续。
“我们想着,她犟就犟吧,不见棺材不落泪,等你有了别人,结了婚,她就会明白,感情这种东西就没有时间和距离还有现实打败不了的,到时候她就会知道,她只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一个人感动自己,到时候她就会死心了。”
话到此处他看向王骁歧,“可我没想到,她是个死心眼,你也是,五年前是你,五年后还是你,所以一开始你就料定了她也会一直等你是不是?”
王骁歧手触酒杯,摇了摇头,诚实地告诉他,“当年分手,是真的放她走,五年里,除了从共同的同学那里知道她的消息,我们之间完全断了联系。我知道她越来越优秀,弥补了高考没考好的遗憾,也知道她身边有越来越多优质的男性,我曾经最大的心愿就是她永远开心幸福,其实,只要她真的能那样,最后那个人是不是我又有什么关系,最多就是遗憾吧,曾经答应过她的很多事都没兑现。”
他说话的时候手扶在杯沿,老许注意到了他左手无名指上的纹身,又问,“这五年,你就没有重开始过?”
王骁歧望着杯中自己的倒影,“心里有人,对别人就不公平,她之所以拒绝那些相亲对象,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听完他说的,老许沉吟良久,抹了下嘴叹气,“我只当她是个死心眼,没想到你也是,死心眼啊,两个死心眼。”
王骁歧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搁放在桌上时他说,“叔叔,该看的这些年您跟阿姨也看到了,我以为她会过得更好,却并没有,五年前我没有能力保护好她,五年后我不会再重蹈覆辙,浓浓我是要定了,你们如果不同意我就会等到你们同意为止。”
“你这是在威胁我?”
王骁歧却告诉他,“她是您女儿,她什么个性您再清楚不过,从小到大,在你们面前哭过几次?就是从小这么要强的一个人,在回国后在我面前总是掉眼泪,她是再也撑不住了,我也不能再放开她,我不敢说我是她最好的良配,但至少,我会给她一个最好避风港,她害怕了,难受了,只要一回头,我会随时随地都在她身后。”
老许闭了闭眼,这次陷入长久的寂静,而后蓦然问出一句。
“五年前我去a市找你的事,浓浓她,知不知道?”
“不知道。”
王骁歧再次给他倒酒,“并且以后她也不会知道。”
……
母女俩从房间出来后,老许已经半趴在了桌上,吴老师把醉了的老许扶起来,边拉扯他边怪,“以后喝不过就别丢人现眼。”
老许听到了还不承认,“谁,谁说我,我喝不过的?”
王骁歧也想起身要她搭手,却被拒绝了。
吴老师说,“你们吃你们的饭,不然我们家这年还过不过了?”
“我们家”
这三个字让王骁歧身形皆滞,没再动一下。
他往许意浓那儿看了一眼,她双目通红的朝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