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的天空下,她慢慢走来,身后是许多许多桂子树,随着金风飘落点点的桂子花,衬得她若仙女下凡。她微微一笑,众人只觉若春晓之花绽放,如中秋之月露颜,四周仿佛有雅乐轻奏,仙雀环飞,浑浑然间,三魂七魄似已被夺去了大半。
这就是安家大小姐安念熙的魅力,没有人能逃脱。
“念熙拜见母亲。”
红唇轻启,便如黄莺婉转,分金切玉,犹若天籁。
花畹畹看着她,目中隐隐流动出一丝悲色,难怪自己会输给她,这样的美貌,这样动人的声音,任何男人看见,都不能不为之动心吧?
花畹畹是一个传统的女人,一旦爱一个人,就很爱很爱他。做安家童养媳的时候,心里眼里便只有安沉林一人,后来嫁了蓟允秀,十年夫妻,她亦是全心全意为他,心无旁骛,哪怕天底下人都站在他的对立面,她也一心一意护着他、爱着他,不惜生命,不惜和天下人为敌。
他们在一起十年,整整十年,对着一个不喜欢的人,十天都觉得辛苦,何况是整整十年,所以她不得不佩服蓟允秀,居然演了那么久的戏,居然直到他登基,她才知道他当初真正看中的是安念熙!蓟允秀从始至终爱着的人,就只有安念熙,而她花畹畹,不过是他的一粒棋子,一块垫脚石,一把登上高处的扶梯,一旦目的达到,便可一脚踹开,不必留一丝一毫的情分。
想来也是,自己与护国公府的这位大小姐比起来,真正是云泥之别!花畹畹不得不感叹,自己活了半辈子,居然只是那个故事里的配角,当真是可怜又可笑。
“念熙,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母亲了。”
大太太给了她的宝贝女儿一个深深的拥抱,看得一旁的二小姐安念攘都要为之妒忌。
“母亲,大姐一回来你就这么明显地表露偏心,以后还有没有我的好日子过了。”
安念攘叫嚷,大太太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满是怜爱地瞪了她一眼:“你这个疯丫头。”
安念熙看向安念攘,笑吟吟的:“二妹妹,两年不见,个头长大了不少,气量却不见长,还是这么顽皮,小孩子脾气。”
安念熙给了安念攘一个拥抱:“好好好,大姐就将刚才母亲的拥抱还给二妹妹好不好?”
如此温柔,如此端庄得体,所有人都要被安念熙的风度倾倒,只有花畹畹在心里冷冷笑着。安念熙就是安念熙,永远扮演着主持公道的一方,表现出端庄得体、善良可亲,以至前生的自己从一进府就下意识地对她产生了好感,最后从背后捅了自己一刀的,却正是这个和蔼可亲的大姑姐,她比骄纵刁蛮、仗势欺人的安念攘,还要可恶一千倍一万倍!甚至安念攘亦只是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一只可怜虫,大傻逼。
大太太重新拉回了安念熙,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细细打量她,深怕漏看了一根头发丝,心疼道:“五台山的斋饭不好吃吧,看你瘦了,这两年委屈你了。”
“母亲不必担心,五台山的空气很好,若不是母亲来信告诉我,沉林弟弟已经恢复了健康,我都舍不得回来了呢?”
这一场母女重逢的温情戏,看得花畹畹想吐。她的目光里闪现了一丝冰冷,可是那冰冷的出现只是一瞬间,在场没有一个人能够察觉到。
“幸而有你这两年来为你弟弟日夜祈福吃斋,你弟弟才得以化险为夷,念熙,我的好女儿,是你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了你弟弟一条命……”
大太太说着,眼里竟然热泪汪汪的。
前世,自己辛辛苦苦,却被安念熙抢功劳的事情还少吗?
安念熙却道:“母亲,弟弟能够平安无事,要多亏老太爷老太太当机立断,找到元月初一日生辰的女孩为弟弟冲喜,念熙不敢居功,要谢谢祖父祖母才是。”
“是你,是你这两年来日日夜夜在菩萨跟前求告,才让菩萨知道了我们安家的难处,才让老太爷老太太寻到了这么一个偏方,让你弟弟活过来。”
横竖就是安念熙的功劳就对了。大太太真是爱女心切。
安念熙向在场的众人看去,道:“怎么不见沉林弟弟?”
大太太道:“已经着人去书斋通报了,你弟弟他还不知道念熙你回来呢。”
安念熙终于在一众女眷中看见了一个脸生的少女,静如美玉,不卑不亢地站着,姣好的面容上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目光清澈如山泉之水,仿佛能映出人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