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吃边夸,含混道:“二皇嫂的手艺越精进了。”
“你若是喜欢吃,改明儿到我府里吃个够。”
“我正好要去看看嘉彦,好几天不见,不知他是不是又长大了?”
婴幼儿一天一个模样,谈起儿子,蒋文峥越温和,“是长胖了些。”
兄弟二人入座,围绕嘉彦说了些家常话,待孟渔吃了两碗凉羹,却迟迟不见今夜宴食的另一主角登场,频频地看向大门的方向。
蒋文峥笑言,“吏部事务繁多,至景耽搁了些时辰,应当快到了。”
孟渔心思被看透,不大好意思地笑笑,“我没问他。”
蒋文峥不拆穿他的口是心非,见他又想拿勺子,抬手拦了下,“美食虽好,但莲藕性寒,不可多贪。”
孟渔听话地放下了手,喝了口凉水润喉。
蒋文峥提起傅至景,就不得不讲两年多前的一桩往事。
那会儿孟渔认祖归宗不到三个月,冬去春来,迎来新一届的科举。
傅至景自幼天资过人,书法、文章、体貌、谈吐皆出类拔萃,是宜县私塾里老学究挂在嘴边的得意门生,是同窗好友们奉为楷模的卓越学子,十二岁过府县童试,成为方圆百里最年幼的生员,十七岁参加乡试,一举拿下经魁,此乃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景,连宜县的县令都亲自登门拜访,祝贺其中举。
傅家设宴款待乡亲,鞭炮响了一整天,街头看相的先生说傅至景有状元之貌,来日科考定当榜上有名。
孟渔时时刻刻记着这话。
二月末,春雨绵绵,三年一次的科举来临,考生如雨后春笋般汇聚在贡院门前。
依照大衡律例,科考共两天一夜,考生需执布政使例文、乡试文书、公据和路引证明身份,提前一天进入贡院候考。
傅至景在贡院里大展身手,孟渔在府里坐立难安,特地去了号称最为灵验的寺庙祭拜,求文曲星保佑傅至景高中,还求了签。
第一支的签文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话,孟渔觉得不可作数,添香油钱耍赖塞了回去。
第二支签文曰“开天辟地作良缘,日吉时良万物全。若得此签非小可,公行忠正帝王宣”
。
乐呵呵的庙祝大赞乃上上好的好签,“此签万事求谋俱吉利也。”
无论是算命先生的预言还是签文注解,皆寓意着傅至景前程似锦,有万里之望。
揭榜那日,孟渔比傅至景还要激动,奋力挤到最前头去,一眼就在红榜上的前三甲看到了傅至景三个大字。
傅至景虽出身寒微,但天恩厚重,定不叫他明珠暗投。
殿试时已是九皇子的孟渔得了父皇恩准,躲在侧殿看大殿上的傅至景挥毫泼墨,对答如流,彼时他的二哥和五哥亦在,皆在端详新一批的进士。
二殿下蒋文峥待人接物仁厚不薄,孟渔与相识不久的二哥最为要好,挨着对方,问什么就答什么,把傅至景吹得天花乱坠,引得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的蒋文峥意味不明地问他,“真有那么好?”
傅至景的好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但孟渔撞进兄长探究的视线里,心底猛地跳一下,悻悻地道:“他是我的好友,我自然觉着他哪哪都好。”
好友——这便是、也只能是孟渔和傅至景明面上的关系。
衡国民风开放,男子与男子亦可婚配,称之为结契,孟渔十七岁就与傅至景定情,也许更早,是以他一直以为总有一天他会与傅至景拜高堂喝合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