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渔的呼吸有点急促,舔了下干涩的唇接着问:“你知情吗?”
“知也不知。”
傅至景沉声,“二殿下事先未告知我,等我知情时已无力阻拦。”
“那我之前问你,你为何不告诉我?”
傅至景难得剖心,“衡臣难当,刘家迟迟不表态,二殿下此举是为促使刘翊阳表明立场,你太沉不住气,我不想你过多牵扯进来。”
只要傅至景不欺瞒他,不管多残忍的实话孟渔都能面对,何况傅至景是为他着想,多日来的苦闷在这时顿然释怀。
他才松口气,听得傅至景轻声道:“你不信我。”
孟渔百口莫辩,“我只是……”
他的疑心生暗鬼到底是在无形中伤了傅至景,不禁愧悔无地。
“不必解释。”
傅至景似乎是想拨开他额角的一缕碎,才抬起手又收了回去,他急切地抓住,抓紧了不肯撒手,可傅至景根本不给他忏悔的机会,冷声说:“臣还有差事在身,这几日不能来看殿下,先走一步。”
疏离且坚决地抽回了手,连句关切都不肯再说。
孟渔懊悔无及,眼圈倏地红了,茫茫然地跟了两步,见傅至景丝毫没有要留下的意思,怯怯地问:“你不想管我了?”
傅至景顿步,微微笑道:“臣只是感到寒心罢了。”
无视彷徨失措的孟渔,抛下几乎是给孟渔迎头痛击的一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孟渔理亏在先,连追寻都不敢,痛心疾地站在原地,路过的下人见他掉了魂儿,急忙忙去西院请刘翊阳,等少将军赶到的时候,孟渔还像个漂亮的木偶人似的动也不动地站着。
还没哭,但也快了。
“真丢人。”
伴随着挖苦落在孟渔身上的是一件外袍,将他脑袋跟身子都罩住,一并挡住了他的眼泪。
傅至景言出必行,直到孟渔病愈都不曾踏足将军府。
再两个月过去,德惠王府失火案成了悬案,凶手逍遥法外,幕后之人也不曾浮出水面。
孟渔不甘就此结案,修书到大理寺、刑部恳请他们继续追查,可惜信件给出去了却始终没有个回音。
枉人人称他一声九殿下,可等他当真想要用这个身份行事时却现原来他所拥有的只是虚名。
衡帝批了新的德惠王府,坐落在皇城西面,院里仍有凉屋、冰窖、荷池,可远不如上一个舒适,每到落日时分,整个王府都罩在金灿灿的燥阳里,闷热异常。
下人还是从前那些,少了个赵管家,又来了个王管家,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这一回不再需要王管家提醒,循规蹈矩的九殿下再不会放肆到跟奴仆混在一块儿爬树游水。
今年是十几年难得一遇的大旱,西北颗粒无收,东南水流干涸,百姓叫苦连天,民不聊生。
天灾多惹人祸,朝廷的赈灾粮供不应求,讲究“救急救穷不救富”
,引得多地乡绅不满,聚众闹事,饿死的有,于抢粮中被打死的也大有人在。
百姓衣食不保,民心流荡,川西因而滋生出了一个邪教,悄然展壮大,到处抢占赈灾粮,为积囤粮食,减少分割口粮的人数,居然借菩萨之名为民请命,打出了“杀一人者为一佳菩萨,杀十人者为十佳菩萨”
的口号,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到处人心惶惶,唯天子脚下的皇城有几分安稳。
孟渔已回礼部有些时日,因着朝野动荡,国库银钱另大有作用,衡帝下旨一律宴会皆从简操办,他落得个清闲,只承包了嘉彦两岁的生辰宴。
这是蒋文峥的家事,本不该由他来办,但孟渔喜欢小嘉彦,自告奋勇揽了活,当然,生辰宴的开销都从德怡王府里支出,只是简单的家宴,请帖上都是自家兄弟及其家眷,吃喝的都是酒楼里寻常的佳肴,纵在这当口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孟渔亲自到和丰楼择选菜谱,每桌五荤两素一汤,照顾到了每位宾客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