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朴实的汉子说,从小翡翠就特别爱吃辣椒,一顿饭没点辣子就没胃口,还就爱吃他炒的辣子,家里的辣子就不能断,这块儿人们又爱吃甜的,买点呛口的辣子还得走老远,干脆他就买了点小辣椒种子种在自家屋头后面,想吃的时候揪点儿就成,还新鲜。
说这话的时候男人还叫他尝尝他炒的辣子,关皓尝了,说实话,他吃着觉得也就那样呀?
但他还是真挚又夸张的顺着男人夸,一旁的翡翠姐就乐呵呵的盯着他俩瞧,偶尔笑的牙不见眼的。
关皓微微笑了一下,感觉这对夫妇身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幸福感,他想起来他家也是这样。
其实妈妈做菜水平真的不怎么地,老是生不生熟不熟的,还爱一锅烩点奇奇怪怪的产物,他爸应酬完回家,却总嚷着要“花花(林春华),给我做点解酒汤”
,关皓一直对他爸面不改色喝掉黑的紫的奇怪解酒汤而感到震惊。
是魔法吧,关皓乐了一下。
这小屋子,其实也就是个常年堆放工具的杂物间,还有一股草料和羊粪混合起来的味道,倒说不上难闻,就是床板太硬,他睡得有点硌腰。
地方也窄了点儿,毕竟关皓他爸就又高又壮的,关皓自己更是17岁的时候就长到一米八了,现在大概有个一米八一、八二的样子,睡的时候还得斜一点儿,小腿都几乎是悬空着才能躺进去。
关皓睡着的很快。
可能是太久没有和农户这样热情朴实的人说话,也可能是离开了京城,那种无形的压力无论是身份带来的也好,境遇带来的也好,多多少少是减轻了点。
随着天边最后一抹亮慢慢淡下去,农户夫妇也熄灭了用来照亮的油灯,一时间,夜里只有一些细细碎碎的风声,和三两声绵羊山羊的咩咩叫声。
后半夜,关皓睡的不安稳。
他莫名进了梦。
耳边是野狗的吠叫,近的就像是在耳朵边上,激起他一身的鸡皮疙瘩,甚至他都能感觉到狗嘴里一股一股的热气,伴随着腥臭气息,恶心的他一个劲反胃。
眼前更是光怪陆离,他被频繁闪过的光点晃得眯起眼睛,根本抓不到任何信息,脑子和浆糊一样,一会儿觉得自己是个女人,一会儿觉得自己是个男人,甚至有几秒他嘴里出了极其刺耳的婴儿啼叫,在下一秒,他手里却拿着刀,满目狰狞的砍掉别人的脑袋,飙飞的血液溅射了他一脸!
而真正的现实里,只见关皓突然睁开眼,直直的从床板上挺起身子站立起来,面色灰青,双眼无神,却诡异的一顿一顿地穿上鞋,又站起来,左手插进头里一下一下的顺到底,宛如女子梳妆,右手却粗鲁的盖在脸上,上下抹了把脸,力道极大,关皓的五官都被手掌按压到扭曲!
原地停顿片刻,关皓的身体动了起来,行动却十分拖沓,左脚和右脚似乎无法抬高,几乎是在地上一搓一搓的行走,鞋底和水泥地面出沙沙的摩擦声。
直到他走出房门,这漫长的时间里,他完全没有眨过眼!
月光冰冷的洒在关皓行进的小路上,地面上一开始还有些零零散散的碎石砖块,很快,地上只有黄土,他却走的越来越快,越来越顺畅!
是错觉吗?
关皓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狰狞的喜悦!
而梦中的关皓已然意识到了不对,他的心脏如果他在梦中也有心脏;他的脑神经如果他在梦里也确实有脑花;他浑身的汗毛嗯。。。
关皓说不清楚,无论你是称呼为第六感也好,还是本能也罢!
全身的警报一瞬间拉响,关皓在梦中竭力的保持清醒,他努力地睁大双眼想去看清,意识到这样没有用,又立刻紧闭双眼,但那些纷乱的画面仍然铺天盖地的往他的脑子里塞!
直到某一瞬间,关皓浑身一哆嗦,他在画面快闪过的一瞬中看到了极其眼熟的房屋,虽然略有差别,屋子要更简陋一些,但屋后菜圃地里结着的鲜红小辣椒不会有错!
那一抹红像是针扎一样刺进关皓的脑子里,
他倒抽一口冷气
是。。。是人的记忆,那些画面是人的记忆!!!
不是虚假的,不是幻觉!都是什么人的记忆!
灵台有一刻的清明,关皓猛一睁眼,涌入眼前的,不是杂物间的天花板,不是身边乱而有序摆放的工具。
幽幽月色下,高低错落的土堆土坑密密麻麻,遥远处有一声凄厉的乌鸦怪叫。
此处乱坟岗,遍地无名碑!
关皓细细的抽了一口气,胸前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卫衣帽子的两条抽绳无风而动,他僵硬的低头看了一眼。
一个枯瘦的、五指没有任何肉的鬼骨爪,它正一下又一下的抽着飘动的抽绳玩着,顺着看去,鬼爪的主人,一个佝偻的鬼影仰着头死死地凝视着关皓。
妈的。。。
它是反着身子,头18o°的拧着,没有瞳仁,眼球漆黑,下巴尖儿和屁股还他妈在一条线上!
胸前的肋骨突出,身无寸缕,但男女不辨,最关键的是,这鬼东西,它没有嘴,或者说它没有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