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茶几旁摆弄着那支圣诞礼物,如同她父亲暗暗期望的那样,并没有把任何疑惑和不快带给斯塔西娅。
她果然也没有察觉到很多不快,只是在补口红的时候特意说:“你看,青金石色的金帽744,数量应该还是很稀少的——爸爸肯定是用心给你挑选的。”
小天狼星漫不经心地把那支据说价值不菲的万宝龙丢来丢去做抛接,让它在空中像马戏道具似的转着圈,“是吗?倒是没怎么看到过麻瓜出身的学生在学校用钢。”
他耸了耸肩,顺势换了个姿势倚在沙上,沉默地看着穿衣镜里正在忙着调整型的斯塔西娅的倒影。
——有些困扰是可以轻易说出来的,比如“燃气灶怎么用”
“吸尘器怎么用”
“可乐是什么”
,作为今日愉快话题的一部分,总比干巴巴的“你好吗伊万斯”
高明多了。但另外一些不是。古灵的金库钥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徒增了的烦恼:他忽然意识到,斯塔西娅把他从路边捡回家的时候,真的在乎他最终在这里会吃掉一磅面包还是十磅吗?她饰盒里的珠宝甚至比他几个堂姐的加起来还要丰盛,纳西莎成年时只有沃尔布加大善心借给她的妖精出品的月长石头饰,而斯塔西娅自己就独占约瑟芬皇后从前的一顶冠冕,纳西莎的订婚礼物只在能随便某一年出现在她的圣诞树下面,作为一个比较受欢迎的小包裹——这和藏在家族金库里的金子数量倒没什么关系,只是波尔顿家习惯了把一切都捧到她面前先行过目。
那么他还能为波尔顿小姐增添些什么呢?
他把随手乱翻的摩托车订购目录扔到了一旁,恼火地盯着墙上的海报,觉她的同事里就充斥着大把的英俊男孩子,还非常了解她的工作和兴。即便是圣诞节后他们也能随时出现在片场,可以随时殷勤地问“你好吗波尔顿小姐”
。
——至于魔法,他更想把雷古勒斯抓过来洗洗眼睛好好看看:他实在希望麻瓜也可以所谓的觊觎魔法,而不是在他变出颇为复杂的变形术、把雪糕棒变成会飘落星光的玫瑰时坐在沙上礼貌性地赞叹拍手,和看到路边演杂技变戏法的街头艺人差不多——她对拉小提琴和吹长笛的态度还更好些呢,会给十镑的纸钞。相反,从麻瓜的音乐、麻瓜的科技里,偷窃到了不可量估的快活的人是他。
小天狼星叹了口气,神色沉郁。
斯塔西娅终于完成了型,满意地对着镜子照了照,走到起居室的另一面墙前把贝斯从架子上取了下来递给他:“走吧?希望今天不堵车,不然恐怕没有多少时间彩排了。”
他们的乐队主唱斯蒂芬最终还是签到了很好的唱片公司,但在酒吧co11ege的演出签约了整个冬天,于是尽管不再那么需要精心的准备,但固定的一些场次还是要作为驻场乐队出现的。自从没有了不拖累他人的需要,小天狼星自我挥的空间变得更大了,因此通常他还是很兴致勃勃的。
……但不是现在。
他沉默地接过了琴盒,甩到了肩上。
“怎么了?”
她察觉到了微妙的变化,好像宠物狗突然不那么期待出门兜风了一样奇怪。
“没什么。”
他干巴巴地回答,“我只是在想下次应该给你爸爸回点什么礼物。”
“这个啊。”
斯塔西娅一边动车子一边想了想,“羽毛?或者什么你们巫师之间流行的乐谱?只要说是苏格兰民谣就可以了吧。不过他不是很在乎回礼,别担心——不管怎么说,你还在上学呢。”
她显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也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但他此刻格外不想被提醒年纪,于是只阴沉着脸看着窗外,点了点头,“嗯。”
谢天谢地,伦敦还没有从节日的气氛里完全苏醒过来,仍旧懒洋洋的,因此交通并不拥堵。于是他们顺利地赶在彩排时段之前到了场地,可以多一些时间调试设备。他躬着腰斜靠在墙边,等着前面的人试好拾音器之后传给他调试,百无聊赖地一遍遍给贝斯紧螺丝。
不知道是谁路过,粗鲁地几乎撞倒了琴盒,差点砸在他握着螺丝刀的手上。要么是琴要么是另一只手,险些出现一个受害者。小天狼星不耐烦地抬起头要叫住对方——忽然一个危险的笑容爬了上来,如果是在霍格沃茨,鼻涕精接下来通常就要倒霉了:“啊,我以为是谁呢。”
是个眼熟却叫不上来名字的男人——之前在背后诋毁斯塔西娅而被他打了的那一个。他盯着小天狼星上下打量了好一阵,才露出一个恍惚的蔑笑:“啊,是公主的小跟班。那位公主还没厌烦吗?不错啊,看起来你交了好运。”
小天狼星缓缓站直了身体,眯着眼睛:“看起来你今天很活跃。怎么,突然觉得状态很好?不会又是几下就被放倒了?”
对方莫名其妙地咧着嘴大笑了起来:“那当然了,这可是缅甸来的好货——哦,你跟着那位大小姐,当然不知道了。”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起来你有很多想说的,真是太巧了,我最近恰好也很有时间——为什么演出之后不约个地方好好聊聊呢?”
男人一愣,又开始大笑:“小子,你这是很想找不痛快?我要是你就赶紧回家去找妈妈。”
前面的人在示意他结束了调试。小天狼星慢条斯理地弯下腰,把贝斯背在了身上,提着琴盒往舞台方向走去。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在对方耳边嗤笑道:“是吗?可能今天有一个人会哭着回家找妈妈,但我觉得不是我——上次你就是这样做的,我猜?”
没提琴盒的那只手架住了对方挥过来的拳头,“我说了,演出之后见,不擅长打架难道也不擅长英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