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祭都的常见色都是纯黑、深红和幽蓝,重要集会和仪式的参与者也要穿成全黑,像无时无刻不在举行葬礼,毫无生命气息,寿终正寝般的肃穆。
唯独今日不一样。
孟帝元站在高台上,十三天前他在这里刚经历过加冕仪式,可氛围和心情完全不同当时。
他紧张地舔舔嘴唇,闭上双眼,念叨着什么,僵硬且笔直地站着,以往高傲的气场、从容的举止全部消失,他甚至站不住了,回身一把拉住身姿岿然不动的卡乐莱斯找到支点。
“我要结婚了,天呐,我要娶棠霓了,她要嫁给我了…她要嫁…”
他的声音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低鸣尖叫。
“你站好,别牵着殿下的手时跪下去,丢人。”
卡乐莱斯也从几乎不动的嘴唇里挤出一句话,板着脸做好他的工作。
“神啊,救命,她来了,来了!”
孟帝元神色波动,藏在背后拉人的手胡乱又慌张。
“你有点出息…”
卡乐莱斯咬着牙,把帝元往前面一推。
围坐在圆桌席间的魔女,死神使者们,被祭都中能响起的最温柔的音乐引向大厅门口,那条铺满钻石的路上,由两侧等候殿下入场的魔女们从花篮中抛洒金色的丝幽花。
这股熟悉的香气在这一刻如此圣洁,让卡乐莱斯望着那从光芒中走入室内的人时既惊叹又悲漠。
在众人的注视中,新娘入场,她手握粉色的捧花,金色丝绸般的长垂落在肩膀一侧,不需要更多装饰,就此大方地展示她那自由生长的魔角,垂挂上手缝细碎珠宝的头纱,身穿流线型腰身紧致的雪白婚服,拖尾衔接花与长羽。
那是这个世界中最明亮最有生命力的梦幻色彩,那也是全世界都罕见的美貌。
棠霓的微笑粲然,惊为天人的双腿在长裙的高开叉中若隐若现,女王的高跟鞋稳稳踏过钻石之路,扫过落花,一步步走向高台。
撒花的魔女们也绽放出祝福和真挚的笑容在新娘经过后轻柔地迈在她身后,再向四周的宾客投去小小的金石和碎骨,而其中站在最前方的是伤病初愈的半野。
她全程颔,既有自豪也收敛着她的光辉,作为唯一的伴娘扶着棠霓登上阶梯,将她的手放在了孟帝元手中。
“你在哆嗦什么啊…”
这是棠霓来到自己新郎身边时冒出的第一句话。
孟帝元知道自己的手在抖,不过是棠霓的美丽俘获他的全部行动力在先,他一腔赞美之情和莫名的怯懦感对抗,然后化作满头冷汗。
“…因为我忘词了。”
孟帝元满脸抱歉,话音刚落,卡乐莱斯往他怀里塞进了一张小抄。
三位摄政死神依次上台,在位时间最长的福大人来到了两位新人背后,证婚主持。
婚礼进行地一切顺利之际,卡乐莱斯的目光便落在了最靠前的圆桌席位上。
半野孤独地坐在那一桌,离她最近的座位上放入了她的项链,而还有一个位置,放着一张卡片。
正当全场的氛围逐渐松弛、到祝福再到热闹,响起掌声和欢呼,死神与他的新娘接吻时,卡乐莱斯先一步离开了高台,绕开了会让人分神的视线范围,走入了宾客席。
不说一句话,就先拿起了放在座位上的那张卡片,卡面上手写着黎罗的名字和一句他看不懂的咒语:“nanadismomemdkiaza。”
分辨过语法,这不是施法的咒语,是邪赞语中的一句话,那这语言的创始者表达的是什么呢?
“半野魔女,这是…”
卡乐莱斯还未问清楚,半野一抬手就抽走了那张卡片重新规矩地将其放置在座位上。
“显而易见吧,它们代表了无法出席婚礼的人。”
半野除了对棠霓和帝元他们温柔亲切,对于眼前这个不死心的使者似乎有意冷漠。
卡乐莱斯知道仪式还未结束,只能先咽下疑问。
入座席间,会看到大厅中飞舞的鬼火也温柔了许多,给新人造势跟随乐声闪动光芒。
棠霓牵起裙摆,陷入孟帝元的怀中,起舞的双脚相互交错,仿佛跳出了他们从相遇到如今的故事。
如胶似漆到令人嫉妒,他们一定会幸福很久吧。
只是在卡乐莱斯眼里,业力席卷,诅咒侵蚀,乱杀之日仿佛还是昨夜的梦魇。
他拿起了酒杯,倒上一杯意为庆祝的香槟,一口饮下后,他确信,这再来千杯也不会醉,这里美好的一切都感染不了他。
在宴席结束后,一刻都没松懈精神的卡乐莱斯当即追上了半野:“拜托了,拜托你,和我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