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开始还高声叫骂着,可后来声音却越来越弱,一直到最后,几乎带着哭腔。
她无助的蹲在地上,捂住双眼,微弱的啜泣着。
“他没有死,他不会死的,你知道他很强的,他一定就躲在哪里活得好好的,带他回来好不好,异国他乡他会吃不好睡不好的,要是有外国人欺负他怎么办,我不想看到他再受苦了,你们带他回来好不好……”
小姑娘哭的有些脱力,最终只能靠在墙上不断重复着‘带他回来’几个字。
庄杨径直走到走廊的尽头,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轻声告诉她:“别哭了,所有人都在骗我们,他其实没有死。”
言炎哭红着一双眼睛仰起头,在看清楚面前的人时,毫不犹豫的起身给了庄杨一巴掌。
她打的十分用力,庄杨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脸上肿起的手指纹路。
“你为什么不好好保护他,为什么让他一个人去冒险。”
言炎边哭变骂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是不是非要利用他到灰飞烟灭你才罢休啊。他拼了命的要保护身边的人,这样的人在死亡的前一刻却没有人能保护他,为什么会这样……我享受了他给我的一切,为什么到头来他自己却什么都没得到,就这样离开了,他才是最该得到幸福的人……我们……我们凭什么能活下来……”
言炎崩溃的站在庄杨面前,泪如雨下。
走廊里说话实在是不方便,况且泉冶将言炎的身份保护的很好,庄杨并不想再有其他人知道。
言炎跪坐在病房里用力的揉着自己早就酸痛的双眼,她渴望这份痛能让自己醒来,然后现一切都只是场噩梦而已。
庄杨走到一边用自己的左手倒了杯热水递给她。
“别哭了。”
言炎仰头看着‘淡定’的庄杨,抬手打掉对方手里的瓷杯怒吼道:“你-他-妈的有没有心啊,庄杨,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我哥他死了,他死了!他不会再回来了!你为什么能做到这么风轻云淡的样子?就他妈是一个身边的阿猫阿狗死了也要有点反应吧,你真的就把他当做一个可利用的玩意吗?你还有良心吗?”
庄杨看着言炎的脑瓜顶愣了会神,蹲下小心的处理好地上的碎瓷片。
“我明白你的意思。”
庄杨背对着言炎低声道:“但是有一句话你说错了,他没有死,打捞队什么都没有找到,为什么说他死了呢,我最了解他了,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是不是……况且等我能出院了我就要去找他,哎,他肯定是怪我,所以藏起来了……”
言炎擦干眼泪注视着庄杨好一会儿,而后用力的点点头,她抬手抹掉眼角再次涌出的眼泪苦笑了声,她不知道是庄杨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我哥平时看着很坚强,什么都打不倒的样子,其实他是个很患得患失的人。爸妈从小就告诉告诉他,你是家里最大的,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所以大哥他一直觉得我们是他这辈子必须要背负的责任,哪怕自己过的再辛苦再绝望,也绝不会让我们两个替他分担任何。我曾经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父母去世了,你是大哥,你就必须承担起这些,可是我忘了,我忘了他也不过就比我们大一岁而已,他也才刚刚成年。”
“那些年我们东躲西藏,大哥每晚都睡不安稳,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警惕的站在门口,即便是这样,他也还是想方设法的让我和安宜都读完了大学,读到研究生,博士,为我们铺垫好工作,甚至做好了哪怕没有工作也不要紧,他给了我们足够衣食无忧的资本。可是他呢,他连大学都没能读完,我有时候甚至不敢去想,不敢去想大哥十八岁那会吃了多少苦才挣得了那些资本,他靠什么为生养活我们两个拖油瓶呢,这些,他从来都没有对我们提过一句,总是一副自己过得轻松滋润的样子。”
言炎将头埋进双膝间泣不成声。
“我用了很长时间才知道,其实这个世界上,哪怕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之间,也没有‘理所当然’这回事,我还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我还什么都没有替他分担过……我甚至还没有好好抱过他,问一问他这些年是不是过得很辛苦,我哥他……他不该是这种结局的。”
言炎慢慢的靠着墙壁站起来,她走向庄杨的方向,痛苦的摇了摇头。
“庄杨,我哥他很爱你,只是他爱的太小心了,他有无数条理由不去碰做线人这件事,有无数条理由可以选择避开周遭的一切,但你开口说需要他,即便只有这一条,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你,哪怕最终的结局是这样,我想,他也从未后悔过当初的决定。”
庄杨看着玻璃窗上的倒影,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哭的,连眼泪落在自己手背上都没有现。
他明白,自己从今而后的生活仍是泉冶的镜子,每天清晨都得从头开始。
从药瓶里倒出四颗安眠药吞入口中咽了下去,庄杨道:“我以前总是想,我和他还有很多时间的……”
言炎站在原地,将一直握在手里的东西放在庄杨的桌上。
“这是我在大哥房间里找到的,我猜他是想给你的。”
那是个精致的礼盒,庄杨从未见过,双手抖的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精致的绒布袋子和一封叠成四方形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