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宜起身抖落自己身上的尘土,看着碑上那个人的照片:“我的父母是个瘾君子,他们走火入魔到要卖了我们换钱,然后谈向文救了我。”
“没有人知道那会我到底几岁,甚至我的父母都不记得,谈警官看我瘦瘦小小的,让我做了他们家的弟弟,并给了我一个年龄。这家人对我很好,也许是可怜我,所以偏心,以至于到后来,我居然长得比泉冶还要高。谈警官把我当亲儿子疼,害怕我心里有落差,对外都告诉他们我和言炎是一起出生的。”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谈警官的身份,现在也明白了为什么他当初要将我们送出去寄养,但其实就算在当时,我们日常能见面聚在一起的时间一直很有限。”
“有一年我过生日,早早的回到自己家想着一家人聚在一起,结果撞到了醉醺醺的泉冶被一个丑陋油腻的大叔压在身下,那时候他太过瘦小根本无法反抗,衣服裤子都拉下半条,赤条条的躺在那,手脚被人用麻绳绑在一起,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高声咒骂身上的混蛋。”
“好在后面有人出现,救了他。可是那个场景就像是一段噩梦一样,一直一直在我脑海中回荡,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甚至展到看到他的脸就想起那天晚上。”
后面的话安宜没有说下去,也不想告诉庄杨这件事带给自己多大的影响,因为成年之后每次想起泉冶赤条条的躺在那里,自己都会变态的产生反应。
一个恐同的人变成了可耻的同性恋,安宜根本就接受不了自己这个改变,只能将所有的恨都泄在自己的‘哥哥’身上,所以他怨那个人,恨不得那个人去死,仿佛只要对方死了,自己同性恋的身份就会得到扭转。
现在,安宜‘梦想’成真了,可他现自己并没有感到快乐,心底的思念被无限放大,反而悲伤到想要痛哭一场。
“他一直都把我当成弟弟来对待,我怎么冷语相对都不会生气,仍然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我。”
安宜苦笑着摸了摸照片上的人:“但是,我只能是他弟弟,他也只能是我哥哥,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是一个龌龊的变态,不配活着,安宜想,如果死的人是自己就好了,那样,就可以把泉冶从阎王殿换回来了。
远处的白昼推了推看的目不转睛的泉冶,后者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骂了句脏话。
白昼笑他:“离这么远你听得见他们两个说什么吗?”
“听不见。”
泉冶答得干脆:“我两个眼睛又不是望远镜,我听得见么。”
白昼扬了扬下巴指着对面的方向:“哎哎,你弟弟可走了,还不赶紧出去和庄杨拥抱相认?”
泉冶没说话,只是轻叹了口气。
白昼挑眉不可置信道:“怎么个意思?你病了一场不喜欢他了?”
泉冶翻了个白眼,心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还挺会脑补的。
“我当然爱他,不然怎么会做到这个份儿上,可是,我要用爱捆住他一辈子吗?”
泉冶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的背影道:“如果有一个人肯为了我拼命做到这样,我也会动心,所以我想庄杨现在应该是爱我的吧,可是,一年之后呢,两年之后呢,当这些令他感动的地方被时光慢慢的消磨掉,他还会喜欢我吗。”
白昼眨巴眨巴眼睛,他显然没有泉冶想的这么深刻。
“小白,我受够了患得患失的感觉,我也不想活在不安当中,我想要这个人真正的属于我。”
泉冶道:“他不是因为我做了什么令他感动,也不是因为同情可怜我的生活经历,更不要因为我为他拼了半条命而不得不妥协。虽然有的人总是说什么你周遭的经历才成就了现在的你,可我不想要这些附加的东西,我只想要他爱我这个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没有关系。”
白昼愣了片刻,突然笑了出来。
“我怎么现在才现你这么伟大?”
“伟大个屁。”
泉冶骂道:“我只赌这一次,输了,我没什么后悔的,但是如果赢了,我会用一条锁链牢牢的套住他的脖子,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了。”
“那你为什么要酸了吧唧的给人家留下一封信呢?”
白昼不解道:“苦肉计?”
泉冶无语道:“我那个信上说的都是真心话,我走之前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活着回来,所以才留下了那些。我希望他可以有新的生活,新的开始。你不了解庄杨,其实他是一个很少会表露情绪,很少会将自己的事情和担忧说出来的人,他的父亲和我爸是战友,他们牺牲在同一个战壕里,他心里的痛苦不比我少,可是他从未展露出分毫,所以,我当然希望他可以彻底抛开这件事里的所有人,好好的生活下去。”
然而,泉冶不知道自己会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