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了屋,桌上已放着两碗热腾腾的汤面,桌上还有一碟生蒜头,一碟拍黄瓜,一碟腌萝卜,还有一大盘辣烧野鸭肉。陈青的妻子魏氏正在安箸,看到二人额头都是汗津津地进来,赶紧让侍女去打水。
陈太初笑着将手中的东西举了起来:“娘,爹爹又给你买了这许多好吃的。”
陈青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是给三郎四郎的。”
魏氏三十五岁上下,身穿黛色镶银边的素褙子,面带病容,五官清秀,笑容甜美,接过陈太初手里的各色油纸包,顺手就拆开来问:“郎君今日买了河阳查子吗?上回买的正好过两日就吃完了,昨日刘大夫来诊脉,说我今夏的心痰已经去得差不多了。”
陈青接过陈太初递上的热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细细问了刘大夫还说了些什么,看妻子把上头三四个油纸包拆得乱七八糟,叹了口气,走过去伸手将最下头的那个油纸包拎出来,长指翻动,拆开给她看:“这包才是。”
魏氏直笑,又去包先前她拆开的那几个。陈青嫌弃地拍开妻子的手:“放着我来,你哪里包得好。三郎四郎呢?”
魏氏笑吟吟地将查子交给侍女去装罐子:“他两个难得回来,跟猴子似的,哪里肯睡多几刻钟,卯时还不到就起来吵吵着要吃了面,吃完早出去逛了,还说最好今日也被你捉到。”
陈青将那野鸭肉倒了一些拌在面里,又将剩下的递给陈太初,看了看妻子说:“虽说他两个不常在家,军中也苦了些,但你也不能太宠着他们。和面花力气,让婆子和好了你再下面就是。”
魏氏抿唇笑了,给他碗里添了几瓣蒜:“婆子哪里有耐心和到面光手光盆光?我的手艺她们学不来,她们总吃不准面的筋道。再说你一夜都没回来,早上肯定饿了,吃些面食,好受一些。反正我也没睡好。”
话一出口,脸一红,看看儿子正埋头吃面,赶紧转身去准备茶水。
陈青的脸也红了起来,瞥了儿子一眼,也低头大口吃起面来。
父子二人放了箸,侍女上来收拾。魏氏给他们倒了两盏茶,才关心起陈太初:“你昨夜不是和六郎他们几个去给苏家大郎接风?还有苏家的一个小娘子?”
陈太初一愣:“是,阿昉兄妹跟着苏相从四川刚刚返京,正好昨日七夕节,就和孟家的表哥表妹们一同在林氏分茶喝茶。”
他赶紧加了一句:“表叔母也在的,昨日孟二哥在那里同范家的小娘子相看插钗了呢。”
魏氏点头:“这个我知道,你表叔母前日就送了信来说过了。”
她笑得眼睛眯成了缝:“我问的是那个你们专程为她接风的苏小娘子,听说她长得和兄长小苏郎很像?年纪有十四还是十五了?你大哥在秦州还有外翁外婆帮着留心,相看了好几个小娘子了。这两年娘也没好好替你留意,要是你喜欢苏家的小娘子,尽管同娘说——”
陈太初红了脸争辩说:“娘!你说什么呢。我同苏小娘子才见过几回而已!哪里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爹爹,我去书房等你!”
他茶也不喝了,起身就走,临出门转身对陈青埋怨了一句:“爹爹!你该好好说说娘亲,她怎么一天到晚想着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