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闷笑着在妻子额头上弹了一记:“有你这么捉弄儿子的吗?别动,就要擦好了。”
最后一个字虽然近似呢喃,陈再初和陈又初却都听到了那个“乖”
字。两兄弟互相看了一眼,齐齐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捧着几片西瓜,连跑带跳地逃出了院子。其实,四公主那样子真不算什么。咱亲爹才是最可怕的!谁愿意留在家里天天被他们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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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孟家的牛车晃悠悠经过观音院门口。九娘照常掀开车帘,朝相熟多年的凌娘子打声招呼。
却见一个少年,穿一身靛青窄袖直裰,一头乌发用青玉簪束着,朝阳下他如菉葭倚玉树,又朗朗如日月入怀,光映照人,正含笑看着自己。
九娘惊喜地喊道:“陈表哥——”
这么巧,原来你是陈娘子的儿子啊,原来陈娘子是你的娘亲。
她朝一旁的凌娘子点头:“凌嫂子早!”
凌娘子笑着朝她挥挥手。
车子里的四娘一呆,几不能呼吸,可看着对面的六娘那双眸子,却不敢去窗口。
陈太初远远地看着那牛车过来,觉得那牛一步步似乎踩在自己心上似的。他手心里都是汗,后背也都是汗。一呼一吸之间,耳边一切声音都远离。
直到车帘掀开,露出那小人儿的面容,宛如晨露,她展开笑颜,有如琼葩堆雪,又如新月清晕,一双眸子中莹然有光彩流转。
车里的九娘回头笑着告诉姐姐们:“是陈表哥来吃凌娘子的馄饨呢。”
七娘探出头看了看:“真的是陈表哥,这么早就来吃馄饨,他家可在城西呢,有那么好吃吗?”
四娘死死掐住自己腰间的丝络,低下了头。
陈太初想叫一声九娘,又想唤一声阿妧。却都没有喊出口,那牛车已渐渐地远去了。他这才觉得两腿竟又些发麻,日头原来已经这么高了。
凌娘子看着他飘然远去,笑着摇摇头:“白白等了这么久,就为了看一眼,唉,真是的!现在的少年郎啊!”
她家的汉子也摇摇头:“天不亮就站在这里,害得我今天摊子都挪后了一尺。竟然也不吃上一碗馄饨!真是的!”
凌娘子一叉腰:“你懂个屁!挪三尺我都情愿!”
早已走出甜水巷的陈太初,却一直带着笑。少年的心里满当当的都是欢喜,原来一眨眼已经过了四年了,那么再一眨眼,她就长大了。原来她是被他捡到的呢。原来,心悦,是会一夜不睡,是会不知不觉走到曾经见到她的地方,是会站多久也不觉得累,是会想着哪怕看上一眼就好,是会想着如果能说上一句就好,是会想见又害怕见到她,是想起她的脸容会心慌。
可是看见她以后,心就化了。这天地,都化开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