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桌边坐下,玉秀给她娘到了杯热茶,夏知荷接了,握在手里暖着。
“你爹还没回?”
“是。”
玉秀点点头。
“那大概就不回了,我们不等他,吃了饭,你今晚到我屋里睡,我们娘儿俩好好说说话。”
“好,娘坐着,我去把饭端出来。”
今日主食是几个玉米野菜饼。将玉米粉和面粉兑水,揉成面团,再分成一个个不大的剂子,擀成面饼状。又有从后院田梗上挖来的野菜,用水焯过,加一点盐去腥调味,剁成菜沫。把菜沫包进面饼里,像做包子一样收口,再用擀面杖又一次擀成薄薄的饼状。灶上生火,大锅里抹了油,将面饼贴在锅边上,直到两面烙得金黄才起锅。这样做出来的面饼,既有面饼的焦香,又有野菜的清爽,看着就有几分诱人。
另有一碟葱花炒蛋,一个素炒香菇白菜,一大碗冬肉末汤。
虽那汤里没多少肉,可到底是荤食,又有一碟炒蛋,这样的伙食,在村里已是数得上的了。
李家人少,素来有些余粮,就是单靠李大柱的手艺,也足够养活一家人,何况还有夏知荷精湛的针线手艺,虽是个女人,一年下来也有六七两银子补贴家用,不比寻常男子差。
她又会经营算账,几年前李家就盖了五间瓦房,看得村里人人眼红羡慕。
玉秀的女红厨艺都是夏知荷教出来的,她在针线上天分不错,厨艺更是青出于蓝,简简单单的吃食,却爱花功夫,做得色香味俱全。
从两年前开始,夏知荷就将厨房的活计全部放手,都交由玉秀负责,她自己乐得轻松,一心只在针线上下功夫。
夏知荷和李大柱都不是刻薄的人,从不在吃食上苛刻,李家餐桌上,鱼、肉隔三差五便有,鸡蛋更是日日可见,只把一家子人养得油光水滑,特别是母女两人,都养得肤白细腻,与村里的妇人大不相同。
家里男人不在,母女两个早早洗漱完,亲≈ap;ap;1t;亲热热挨在一个被窝里。
“娘,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样晚?”
想了许久,玉秀还是将这话问出口,她见夏知荷回来时,有点愁眉不展,知晓今番事情定然不顺。
果然,夏知荷略一沉吟,便道:“我与张婆子说了来意,她立时就给我说了几个人选,我一一听过,细细分析,并不怎么满意,又让她再帮我留意留意,一时便忘了时间。”
说完,她将那几个人的情况说给玉秀听,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这几个人,年纪大些倒也不算什么,只是懒的懒,病的病,更有那吃喝嫖赌俱全的,唯有一个看着好些,只是我听闻,他与村里余寡妇有些尾,就更不愿意了。”
她看了眼玉秀姣好的面容,叹了口气,“我之前还想得好,不愿你嫁去别人家受苦,可看这些人的情况,还不如让你嫁出去,好坏还两说。只可惜我的好女儿,容貌身段样样好,又孝顺懂事,就是配秀才公也不差,如今竟要给了这些歪裂枣,都是娘自作主张误了你……”
说着,眼眶红,泪珠儿一串串往下落,竟咽咽呜呜哭了起来。
玉秀忙爬起来,“娘,您怎么能这样想,您是为了我才做的这些,玉秀岂是好坏不分的人?我从前日日想,夜夜想,就想着光明正大喊您一声娘,您说服我爹,让我进宗谱,我多年的愿望才能成真,就是以后找不到良人,孤身一个,只要能让我守着您和爹,我也就无憾了。”
玉秀给她娘擦了泪,自己的眼眶倒也红了。又说:“您别着急,还早着呢,现在找不到合适的,我们就慢慢找,村里找不到,我们就托张婆在村外找找,总有好的。您别想太多,身体要紧,仔细哭坏了眼睛,我爹回来要心疼了。”
听了她的话,夏知荷的眼泪慢慢歇了,哭了这一场,今日一整日的郁气也散去不少,她抹着眼角,道:“知道你懂事,我便更不甘心,那些人哪一个配得上你。秀儿放心,娘一定给你找个好的,人要老实,会不会赚钱不要紧,反正家里的东西以后都留给你,最要紧的,要会疼你。”
“嗯,”
见她不哭了,玉秀又窝进她怀里,轻声说道:“我知道娘最疼我,我这辈子,得了娘和爹两个疼爱我的人,别的人对我好还是坏,就都不重要了。”
夏知荷将她搂得更紧,脸颊在她耳角轻轻蹭着,“我的秀儿这样好,全天下的人来疼都不够,怎么会只有爹娘两人。“
两人都不再说话,静静偎在一块,不一会儿便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