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郎主,睢阳常年都在打仗,买人卖人哪用文书?给一碗饭吃就够了。“
被她这一叫,檀济反而要惭愧了。他呵呵一笑,冷不丁道:“你想去豫州吗?”
阿那瑰诧异,“我从豫州来,那里的人穷得饭都吃不上了,还去豫州干什么?”
“你是个聪明孩子。”
檀济赞道,“跟着元翼要吃苦的。”
他将阿那瑰明月般皎洁的面庞再三端详,微笑道:“可惜我只有道一一个儿子,再有个像你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阿那瑰的眸子悄悄自睫毛下觑着沉思的檀济。
檀济回过神来,对她招手,“来来,最近学写了哪些字,写给我看看。”
阿那瑰心里一慌,蹙眉哀求他:“啊呀,郎主,我最近学写字,手腕很酸,今天能不能不写了?”
“那明天再考你。”
檀济将阿那瑰敦敦教导一番,才说:“你去吧。”
阿那瑰如获大赦,忙不迭退了出来,找到檀道一这里,檀道一才送元翼走,对着棋盘郁郁寡欢,婢女擎着烛台往帐中熏香,阿那瑰蹑手蹑脚到了檀道一身后,本以为自己是悄然无声,谁想一只流萤趁她掀帘的时候也飞了进来。檀道一手指将流萤一掸,回头看见阿那瑰。
“郎君,你教我写字吧。”
阿那瑰软着声音。
檀道一不做声,婢女熏完香,把烛台放在案头,檀道一也只是抬了抬手指,令她退下。
“郎君不说话,是不是嗓子干了?”
阿那瑰机灵极了,忙沏一盏冷茶,捧到檀道一面前,“郎君润一润嗓子。”
檀道一不接,拿起了书。
“郎君肩膀酸了,我替郎君敲一敲。”
阿那瑰放下茶,绕到檀道一身后,两只小拳头在他肩头时轻时重地敲,她不敲倒罢了,越敲檀道一肩膀绷得越紧,他两指捏住阿那瑰柔若无骨的手腕,阿那瑰盈盈的眸子和他视线一触,檀道一沉默片刻,低声说:“你去研墨。”
阿那瑰喜孜孜说声好,忙去研墨润笔,将雪白的纸张展开在案头,她站在案前提起笔,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踯躅半晌,见一大团墨迹落在了纸上,急的叫道:“哎呀,坏了。”
檀道一无奈,不觉从后面将阿那瑰拥在怀里,握住她的手,问:“写什么字?”
阿那瑰一高兴就忍不住要跳,鬓发在檀道一胸前蹭了蹭,她说:“写我的名字,松。”
“好。”
檀道一握着她的手,腕子微沉,横撇竖捺,阿那瑰看着慢慢洇染开的墨迹,迷惑地说:“这一串好多字,哪个是松?”
檀道一用笔尖将一行字依次点给她,“我心如松柏。”
他在松上圈了个圈。
虫鸣唧唧,流萤飞舞,院子里寂静无声。阿那瑰的嘴唇默默翕动着,她嫣然一笑,扭头对檀道一说:“这是诗呀!下一句呢?”
“没有下一句。”
檀道一放开手,退后一步,“你自己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