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渠穿着一身青松绿,头上扎着简便圆髻,目光清明,不施粉黛,整个人看上去格外利落干脆。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母亲是这样爱着我的,受宠若惊啊。”
她吐出的话,全都是扎人刀子。
不等有人插话,苏渠又徐徐吐出第二句话。
“母亲既然重女轻男,那就烦请母亲为我取来纸币,我要休掉慕王那断袖。”
这话可是了不得,昨夜那些人最多说慕王瓢虫,不自爱,今儿个听见当事人亲口说,慕王是个好龙阳的…
想想就觉得今天这回热闹是看到了。
老太太抓着自己心口,浑浊有点老花眼,她怒气冲冲跑到苏渠面前,抬手就要打,落下来却又成了抚摸。
“我的儿,你怎么在外边吃了那么多苦,都不叫母亲知道?可是委屈你了。”
外人都在看着,老太太要脸,她不敢当众撕碎爱女的标签跟牌坊。
要不然,这些年那些听得她飘飘然的奉承,就要没了。
她也不再那么特殊。
苏渠自然十分配合,此前是不相往来的仇敌,此时母子情深。
“母亲居然不知道?我每月都写了家书,可是有小人作祟,瞒着母亲撕毁了?”
她装得很惊讶,一边挑起那细长的眉毛,似乎并不在意母亲看不看自己。
老太太自己多年前贪图美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此刻咬着牙,笑得两只眼睛像打满褶子的水饺。
“渠儿你既然回来了,那就说明慕王心中还是有你位置,天底下男人都那样,慕王是人中翘楚,他已经很不错了,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自然是不愿意为苏渠趟浑水。
想着打太极,能拖就拖。
苏渠掀开自己多年前袖子,全是烂肉,旧伤混着新伤,还留着没凝固的血。
“母亲,慕王实在不是良人,莫不是母亲也觉得我死了第一任丈夫,便成了人人都可践踏的衰草?”
苏渠眼泪滚滚,敛袖擦拭眼泪,凄凄切切。
“我不是……”
老太太还想辩解。
苏渠确实不给她任何机会,不让她满意,那就不要想着能得好。
“原来母亲这些年说更爱女儿都是假的…”
苏渠指着梅渊郡主那边没吃一口的虾饺,泪如断开的手串,啪嗒啪嗒。
“小时候,你说女孩子会来葵水,吃得越多,来葵水时就越痛,说家里的肉跟鸡蛋都要先紧着弟弟吃。”
那时,是载丰十五年。
老顺天侯病逝,孤儿寡母,守着破败的宅院。
老太太勃然大怒,她使出全身力气,把苏渠朝后一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