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咣当一下,电梯停下来。我被晃了一下,扑到他身上,抓住他,站稳。
我愣住,他也一下愣住,因为我们根本还没有落到地面,而是停在了二三楼之间的地方。
他有点迷糊的看了一眼周围,然后瞪我,“你是瘟神吗?”
我从他身上起来,背着手退到电梯的围栏边,委屈问:“为什么我是?”
他没有好气,“因为我自己的时候从来没碰上过这种状况。”
他这完全是不讲道理任意迁怒,我比他大,遂不与他计较,“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扒在栏杆边认真的看了一下,“算了,先跳到二楼那边的阳台上,然后再跳下去吧,其实也不高。”
他一边说着,一边挪到靠近阳台的位置,想要跳出去。
可还没等他往外跳,一道光束突然往这边扫了一下,他赶紧撤回来,抓着我一起蹲到电梯角落。
随后传来人声,“每一个楼层都搜搜,看看还有没有人。”
他低声在我耳边咒骂,“你这瘟神,早知就不该叫你上车。”
我无奈,“这与我没有关系……现在怎么办呢?”
他瞪我,“都问我,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本来电梯应该把我们直带下去的,他们根本来不及搜查,我就跑了,现在好了!”
他顿了一下,突然笑道:“不过我倒是无所谓啦,倒是你,要是被陈井醉看到你跟我在一起干这个,好像不太好解释哦。”
我白他一眼,也真多亏他都这种时候了,还能想这种损人不利己的问题。迫不得已,我将刚刚从他身上顺手扒下来的枪拿出来,指在他头上,跟他商量,“要不,仇哥,你出去让他们逮了吧,给我争取点时间跳下去。反正你身上现在连枪都没有,大可以说是有人打电话叫你过来的,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楼顶的那个女人指认你,她也是黑社会的一伙,单方面证词不足采用,你只需要多费点唇舌就能把事情混过去了,你看怎样?”
大概是没有想到我如此体贴细致的为他设想周全,仇境缺感动得眼睛都要跳出来似的看了我半晌,然后才一咬牙,在我耳边喷着气道:“陆亦晨,我不信你敢开枪!”
我哆嗦了一下,觉得他磨牙的声音比他说话的声音都大,怪恐怖的。
人一害怕,我手中的枪也就跟着哆嗦,一下一下的擦着仇境缺的脑门,“我不敢,仇哥,可我胆小啊,怕这枪在我手中呆久了会走火,所以你还是上去吧,爬到三楼去,这样安全,您看行吗?”
他愤恨的瞪了我一会儿,终于慢慢的贴着墙站起身来,按了一下一直拿在手里的遥控器,然后扔给我,自己爬了上去。
很快,上面就传来声音,“不许动?放下武器,手举高!”
仇境缺懒懒的回答,“我没有武器。”
我没再听下去,因为原本在二楼晃荡的人听到声音也已经跑上三楼去支援了,陈井醉带来的的确只是小部队,人手根本不齐,仇境缺一现身,人就全都聚了过去。
我赶快抓紧时间,跳下去逃之夭夭。
从建筑工地跑走,我将仇境缺的枪拆散了,沿路扔到大河里边。
招了个的士直接回家,到家的时候天都快要亮了,好在陈井醉也根本没有回来。
打着明天的事情明天的再想的算盘,我倒头就睡,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陈井醉也正睡在我的身边,不过显然是我比睡得还要急切。我好好歹歹的还是脱了衣服换了睡衣之后才倒在床上的,可他老人家却根本就只是脱了警服的外套,就睡倒在了床上。
我拿过枕头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四十七分,小半天都睡过去了。
爬起来,走到电脑旁,插着耳机打开电脑。屏幕上的小条不停闪烁的时候,突然想起今天我还有节课正好是上午上的,不过反正也都已经睡过去了,时间再追不回来。更何况昨天被陈井醉当众带走“协助调查”
,我想这怎么也得两三天的时间不是,国家利益大于个人学业,于是我心安理得的拿过鼠标,将电脑连上网络。
只上优酷稍稍的搜索一下,立刻就能找到仇境缺昨天说要发布的视频。不仅被转了无数个视频网站,并且点击在各网站都居高不下。整个视频是由两下段连在一起的,第一段显示的便是昨夜发生在建筑工地的枪战,我从头看到尾,整个画面只有曾虎和陈井醉两帮人交火的画面,其他的——就连那个被仇境缺绑来的女人都没有出现在画面上过。而第二段便是一段采自蓝诺的画面,视频明显是偷拍出来的,而经过编辑之后的效果也的确很像是警察们在集体寻欢。
我拉着视频又反复的看了一遍,倒不是对视频本身有多大的兴趣,而是在想着既然我应该要假装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我现在是该表现出乍看视频的惊讶而去叫醒陈井醉询问一下呢,还是该有什么其他的反应。毕竟,陈警官的那张俊脸此刻可就在视频上清楚的显示着,而第二段视频的背景又是我非常熟悉的蓝诺,要是真的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是人也都会去问一下的吧。
就在我犹豫着该怎样表现出适度而毫不夸张的惊讶时,从我身后,一道巨影很突然的压了下来,我手中的鼠标也在瞬间被夺走,将视频拉到最一开始的位置。
我被突然出现在背后的陈井醉吓了一跳,本能的叫了一声。
可他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的心虚,只是全神贯注的将眼睛盯在屏幕上。
我偷偷的深吸了口气,终于做下决定,等他一看完视频,就立刻以“极为疑惑”
的神态问他这视频是怎么回事?
然而他一将视频看完,就立刻起了身,连句话都没说,便拎着警服的外套快速的冲出了门去。
我瞪着被他砰然关上的大门,忍不住泪流满面。
你走得这么快干什么呀,我都还没来得及表现“极为疑惑”
呢……
你这不是在逼我嘛!谁能告诉我如果乍看这样的视频只要“极为疑惑”
就可以的话,那看了很久之后的“疑惑”
要如何表现啊,难道是再在里面加上“蛋锭”
吗?
在那一瞬间,我觉得演员真是不好当的一份职业啊……我再也不羡慕他们赚得容易了……
等他再回来,已经又是一天之后。他整个人显得极为疲惫,一进屋就立马将自己整个人都摊在了沙发上。那种感觉很有点像是一个精神科的医生在遭遇了一个精神方面完全正常的疯子的神态。——谁都别告诉我这句话说错了,我就是这么觉得的……
故意忽视掉陈井醉脸上的疲惫,我颠颠的跑到他身边,问,“那个……”
他果然是被折磨得够呛,拽住我的手腕,他拉我坐到他旁边,然后紧紧的握住我的手,闭眼道:“别问任何事,我现在已经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尽管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可我还是很认真的点了头。其实我也根本不关心事情到底是发展到了什么地步,我关心的只是自己扮演不知情扮演得像不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