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音睁大眼睛:“死了?”
李澄眼神柔和的看着璟儿:“咱们夫妻俩随行都带着好几位大夫,各种名贵珍稀教材装着,儿子稍微有个头痛脑热尚且心痛。可庄子上条件简陋,也没有药材,请的大夫也是山野大夫,庸医误人,舅父不管,以至于杜氏——”
说到最后,李澄坐了下来:“就在这个时候,我母妃收到杜氏送过来的信,她在信上说舅父欲把她置于死地,孩子又要出生了,请我母亲送一位稳婆过去。这大概就是我母妃最为难的事情,她一个未出阁的妃子,宫里还派嬷嬷过来,怎么会送稳婆过去呢?那杜氏也因为迟迟没见我母妃送人,只好自己想法子了。”
“后来,我现在舅母李氏进门了,进门三个月还有喜了,管事们见木已成舟,不免对杜氏之前的严防死守松快许多。杜氏就在这个时候认识了同样要生孩子的殷家,殷家寒门出身,日子过的很是一般,杜氏送了一件裘衣给了殷夫人,二人关系愈发亲近。杜氏见殷家虽然算不得门阀大家,但殷夫人和殷二爷都是家境简单,看起来对孩子也十分期盼之人,她怕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到时候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偏二人又同时生产,所以杜氏亲手调换了孩子。”
李澄说完松了一口气。
后面的不必他说,徽音也明白:“这么说张夫人就是原本的殷丽芳,她才是殷丽仪的姐姐吧,难怪我看到她的时候,恍惚了一下,仿佛看到了殷丽仪似的。”
“是啊,杜氏是在女儿八岁的时候被我舅父舅母接回家中,杜氏也没想过有一日她还能回到崔家,且李氏并不是那等不容人的人,反而对她和女儿很是优渥,甚至殷家的女儿一跃成为上将军的长女,她的女儿却只是个不入流小官的女儿,她愧疚难当。但此事若是说出来,舅父肯定勃然大怒,况且你也知道的,大户人家出这样的丑事,恐怕也会招致非议。更何况舅母已经生了二子一女,父亲对他们爱若珍宝,对杜氏早已没有情分,杜氏只好写信给我母妃,让她多照拂殷家。”
李澄还原了所有的事情。
徽音没想到事实居然是这般:“这么说来殷次妃是你的表姐?”
“嗯,没错,我母妃从小是杜氏照顾长大的,有一年得了痘疹,也多亏杜氏没日没夜的照看。所以,我母妃先引荐殷家大伯进吴王府做伴读,后来又说为了招伴读,才把殷家姐妹都请了进来。我母妃一直觉得对不起殷次妃,所以想要让殷丽芳嫁给我,刻意制造许多机会给我们,但顾忌着父王,一直没说,后来父王去世,母妃就和我说了真相,说殷丽芳其实是我表姐,当年杜氏向她求救数次,她无法伸出援手,愧疚难当,所以临终之前让我一定要娶她。”
这才是所有的真相,杜氏对于吴王妃有养育之恩,甚至救命之恩,她唯一的女儿身份却永远不能认回来,吴王妃只能在儿子的亲事上报恩。
所以李澄拼死也要救回殷丽芳的儿子,也是另一种报恩。
至于他曾经有没有心动,徽音就不在意了,因为这个故事背后的真相实在是太过于骇人听闻了。
“为何你舅父一定要坚持娶高门贵族的女子呢?或者说他可以先不纳妾啊……”
徽音觉得这一切都是崔家舅父搞出来的。
李澄道:“所以我说这些都是长辈的事情,站在杜氏的角度,当然是人间悲剧,但是站在我舅父的角度,他和陇西李氏强强联合,光耀门楣。也正因为有舅父的官职在那里,我母妃才能够嫁给我父王,甚至生下我之后,也丝毫不畏惧婆母,能把我养在膝下。”
这也是李澄觉得难评的原因。
但徽音看向李澄道:“这件事情如果要怪也只能怪你舅父,和你们无关,我觉得你也不必揽责在自己身上。再有那杜氏,虽说是受害者,但同时也是加害者,她换了别人的女人,自以为是的觉得是为了女儿好,不把别人的女儿当回事。没想到人家的女儿现在成了清河崔氏的长女,嫁到门当户对的清河张氏,人生世事无常,我们只能朝前看了。”
就连徽音自己,都只能朝前看。旋即,她又反应过来:“你故意等了这么久才说,是怕我听了之后不高兴,拆散你表妹的亲事么?”
李澄只嘿嘿笑两声。
也许是得知了这个秘密,徽音觉得自己心里的那个坎儿终于迈过去了。
但福祸相依,她心情放松了,却上了火又得了风寒,每日让大夫熬苦汁子,吃的脸都黄了。好在回程的时候璟儿已经一岁了,他的身体倒是比徽音要强。
“我还是送你们到建业去,你们母子好好休憩,我则早日去徐州操练。”
李澄道。
徽音点头:“好,我知晓了。对了,上次我姐姐请我去东宫,我猜想应该是太子有意想拉拢你,但我提醒你,太子这个人是个四处空手套白狼的高手,你不可轻信他,更不要觉得和他合作能占到什么便宜。”
李澄奇怪:“此事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徽音不好意思一笑,如果她没有确定丈夫是不是真的对她很好,她是不会这么傻的,什么都说的。
李澄拧了一下她的脸:“好啊你,还对我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