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位沈大人的名字,一众贵女也来了精神。
所谓才子佳人,就是要凑在一起才有趣味。
如今她们这一番雅试,能请到闻名京城的才子沈心驰来评判,实在是令众女觉得兴奋又有趣。
何况她们许多人都听过沈心驰的轶事,多少存了些仰慕向往之心,今日正好能亲眼看一看,这位常被父兄提及的人物到底是怎样的风姿。
唯有沈明珠听见这位庶兄的名号,神情里添了丝复杂,但顷刻间便掩盖下去,身体微微往旁边靠过去,按了按乐祯公主的手背,小声笑着打趣:“公主如今可高兴了?”
公主嗔然地瞪了她一眼,耳边突然听得太监回报:“沈大人和王爷过来了。”
心头突地一慌,紧张地攥住了沈明珠的手。
春光里斜下的桃枝一动,连四周的嘈杂鸟鸣都好像静了一瞬。
沈心驰今日一身绯色官服,衬得他肤色莹白却无半点脂粉味,同穿着墨绿白虎纹锦袍的誉王赵桓站在一处,显得更清瘦一些,但就像华贵瓷瓶旁的一枝青竹,更有一番破空而生的俊美与疏雅。
他随誉王走到席间,同太后和公主行了礼,目光自然地扫到了坐在桌案最后方的苏锦璃,笑着对她轻点了下头。
本来只是个随意打招呼的举动,可由于他现在正受众人瞩目,那些怀揣着各种心思的目光,也随着这一笑,齐刷刷地挪到了苏锦璃身上。
苏锦璃正美滋滋地尝着酒酿梅子,突然感受到了来自四周灼灼的注视,顿时觉得有点尴尬,旁边坐着的秦月华被人撞了下肩,转头便收到几道暗示的目光,老实地开口问道:“苏姐姐,你认识沈大人吗?”
苏锦璃十分诚实地回:“不算认识,见过一次。”
因她父亲的缘故,见过沈心驰也是寻常,其余人也未再理会,继续或羞涩或大胆地审视着这位沈大人。按说誉王赵桓已经算是大魏皇室出挑的美男子,但到底是皇亲,众人对他多少还是有些敬畏,而沈心驰坐在他旁边,被这般放肆打量,却也是姿态落落而不显半分轻浮。
公主正痴痴望着那人,只觉得比上次见他更为心动,突然手心一空,扭头便看见誉王不知何时坐在自己身边,脸上噙了笑意道:“这茶都凉了,你胃不好,让他们换一杯再喝。”
公主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回道:“谢谢皇叔。”
太后同两人寒暄几句,便笑着道:“那今日便由桓儿来主持,沈大人评审,这满园的牡丹盛景实属难得,姑娘们作诗也好,作画也好,端看谁的才艺更甚一筹。”
她见贵女们都跃跃欲试站起往园子里走,唯有苏锦璃一动不动坐着,便问道:“这是苏尚书家的千金吧?你怎么不去呢?”
苏锦璃还没开口,徐韶容已经抢着道:“太后还不知道呢?这种作画吟诗的场合,表妹她明白自己才疏学浅,从来不肯献丑,以前次次叫她她都不愿去呢。”
太后微微挑眉,大约记起贵女中有这么个人,真可惜了这么副过人的容貌了,没想到竟是个废物草包,内心难免有些鄙夷,面上却淡淡道:“罢了,不想去就不去吧。”
徐韶容更得意了,用帕子半捂着嘴,趾高气昂从苏锦璃面前走过,微微弯身道:“往后在家时,记得多下些功夫去学,到这种场面才不至于露怯啊。”
谁知苏锦璃非但没显出半点窘迫,反而是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笑盈盈捻起颗葡萄递给她,道:“多谢徐姐姐为我向太后陈情,那就祝徐姐姐今日能一展所长,拔得头筹了。”
徐韶容差点想翻白眼,谁帮她陈情啊!回过神来才暗自懊恼,她干嘛多这个嘴,应该让太后逼她上去丢丑才对啊。
她边想边愤愤把那颗葡萄塞进嘴里,然后呲牙咧嘴地捂住腮帮子:呸,什么葡萄这么酸!
眼见着一桌子人都被王爷和太后领着移到了花丛中,苏锦璃总算能好好松懈下来,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转身趴在廊亭的围栏上,尖下巴轻点着红漆上的洒金,止不住地犯困。
“苏娘子好像特别容易累?”
耳边突然传来这么句话,惊得她倏地坐直,珍珠耳坠没留神被甩了下来,正好被身旁坐下的沈心驰一把接住,再自然地摊开手心交还给她。
不知为何,看到是他反而令苏锦璃放松下来,反正沈心驰不会把对人的评判放在明面上,也不会让任何人难堪,于是将耳坠按回耳垂,淡淡道:“让大人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