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迫切地想要闯进谢景行的围城里,可那厚重城门才为他打开一个缝隙,他就意识到,他根本承受不起。
生死在他,只是一瞬,可换算到谢景行身上,却是足足两辈子,前后六十年。
他不敢想象,希望一次又一次落空,谢景行是怎么熬过来的,更不敢求证,他究竟何德何能,是不是真的值得……这样的一往情深。
原来不动声色,已经是谢景行能给他的,最深沉的温柔。
后颈布料湿得太快,谢景行既无奈又心疼。
“吵着要听的是你,听了哭鼻子的也是你。好歹你也三十了,还自诩东北壮汉。”
顾悄:……
他抹了把脸,“你懂不懂,猛男落泪,才是真正的铁汉柔情。”
芯子是个铁憨憨没错,壳子却脆弱得很。
谢昭怕他情绪大起大落,风邪入体,只得把话挑明了说,“那敢问壮士,你到底是真想吃饼,还是只想诓我跟你约会?”
顾劳斯老脸火热,“约……约会吧。”
“所以你是一米七八的男版紫薇吗?约会非得吟风听雪、看星星看月亮。”
“回家人多嘴杂,也不好说话。”
顾悄缩了缩脑袋,“我就是想问问,这次你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谢昭无声叹息,他一声呼哨,很快林茵就驾着马车过来接人。
车厢里温着数个汤婆子,将不省心的顾劳斯塞进暖被,谢昭脱了沾满鼻涕眼泪和一身风雪的外袍。
他身体健壮,轻薄的棉袍内里,只穿着一身雪白单衣。
动作间领口散开些许,露出颈侧一大片殷红痕迹。
林茵不小心瞄到那个硕大牙印,脸色十分一言难尽。
谢大人的家暴,又升级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家暴男顾劳斯:……
将人收拾妥当,谢昭披上一件新衣,才娓娓说着后续。
“谢昭本该是个死人。我借了他的壳子,自然要替谢家办事。
为了同这个世界保持距离,我剥离自己,做了谢家一把没有感情的刀。锦衣卫是个好去处,只要顺着最高掌权者的意图机械杀伐,谢昭这个多出来的人,就几乎不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任何额外因果。
还能在关键时刻,保你一命。”
他说得含糊,但足够顾悄厘清过往。
他终于看懂,关庙初见时这人身上浓重的倦怠,究竟是什么。
“大历局势,你也知晓一二。
前些年,我一直暗中帮神宗翦除愍王党羽,后来愍王身死,又转为肃清遗党。”
说到这里,谢昭顿了顿,轻轻扳动拇指上的田黄。
那是他掩饰焦虑和紧张时才有的小动作。
顾劳斯心疼极了。
他披着被子凑过去,兜头将他的学长一起套进暖被里。
“说坏事的时候,要偷偷的。”
顾劳斯眨了眨眼,“你继续,我替你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