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室里的护士开始招呼病人们集合,就在这时,一个病人很突然的狂躁起来,一把抓起身前的小桌子朝着领队的吴教授砸了过去。吴教授大概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愣了一下,还是身边的助手急急忙忙的拽了他一把,才险险躲过了那张桌子——重症楼所有的家具都是固定在地板上的,但是因为今天的活动,乔治王临时找人从办公区那边搬过来几张桌椅。谁也没料到这么短的时间里会发生这种变故。
小桌子擦着吴教授的肩膀飞了过去,砰的一声砸在玻璃窗上,碎玻璃飞溅开来。活动室里顿时乱成一团。
发了狂躁症的男人又拎起了一把椅子开始乱砸。
就在这时,头顶的电灯闪了闪,又灭了。
守卫冲了进来,挥动着警棍试图制服那个发起狂躁的病人。他们身上都配着手电,刺眼的光柱在混乱的人影中闪来闪去。盛夏几乎分不清身边的人到底是谁,只知道拉着他左手的人是霍东琴,而他拽着的人是海荣。
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一个一个分辨几乎是不可能的。守卫们只能凭衣着先把穿着蓝色棉袄的人都集中到活动室的一端,另外几个守卫护着学者们快速往外走。而在靠窗的空地上,那个发了狂躁的病人正和三四个守卫厮打。疯子发作起来果然力大无穷,几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一时间竟然制不住他。
盛夏不知道这个人是米兰这边安排的还是南唐那边安排的,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撞破了胸口,甚至不能够仔细的思考什么,只是机械的混在人群里往外走。他现在知道为什么这个学术交流小组要来这么多人了,人数太少的话根本不可能掩藏住两个以假乱真的人。
整个十号楼都停电了,走廊里充满了一点就炸的暴躁气息。或许是之前的烟花对病人们产生了一定的刺激,很多病人都在大喊大叫,房门也被砸的哐哐响。守卫举着手电筒在走廊里巡逻,大声呼喝,还不时的在房门上踹几脚。
护送他们下楼的守卫也被这种气氛所影响,不住的催促他们快点儿走。
盛夏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走过的最长的一段路了,下楼、转弯、接着下楼。稀薄的星光从楼梯间的窗口透进来,楼梯间里人影憧憧。混乱中不时有人痛叫说被人踩了脚,领队的吴教授也很紧张,不断的催促大家动作都快一些,不要给工作人员添麻烦。
跑出十号楼,一伙儿马不停蹄的一溜小跑朝着楼后的大门跑去。大门口的警卫已经收到了通知,打开了一道小门等着他们。门外站着几个人,都是一副很焦急的样子,其中一个看见他们就快步跑了过来,大声喊道:“吴教授,出事了!十分钟之前学校打来电话,说您的一个实验室发生了意外,似乎是爆炸引起了火灾……请您马上回去看看!”
吴教授焦虑的问道:“情况怎么样?有人员伤亡吗?”
“还不清楚。”
那人说:“但是火势还没控制住。您看……”
吴教授迟疑了一下,转头对这人身后的一个男人说:“张院长,情况突然,我们现在……”
被称作张院长的男人忙说:“我刚才就收到消息了,正要联系你们,结果就出了这种事……咳,都是意外情况,还请吴教授在给我们做评估报告的时候……”
“哪里,哪里,”
谢教授打断了他的话,“疗养院的设施、人员各方面都很好。鉴于病人的特殊性,有些突发情况我完全能理解。请张院长放心,等这边的试验结束之后,我们一定会综合疗养院各方面的情况,给出一个客观公平的评估。”
“那就好,那就好,”
张院长忙说:“我已经安排好大巴送你们回市区。这边。”
一边说一边带着吴教授等人沿着人行道往外走。
吴教授一边走一边嘱咐他,“我们的东西暂时不要动,我留下两个人继续之前的试验。我带其他人先回去处理一下,学校那边要是问题不大,我们后天回来。不管怎么说,不能丢下做了一半儿的试验。”
张院长连忙答应,“没问题,没问题。”
一行人不紧不慢的沿着草地中间的小路往前走。草地上错落有致的栽种了许多常青树木,在夜色里暗影憧憧,像一群不怀好意的守卫。树影之间有模糊的灯光闪动,看样子疗养院的占地面积远比盛夏预料的更大。
这是盛夏第一次在神智清醒的情况下踏出重症院的大门。当他跟着一群助手钻进停在楼前的大巴时,胸口几乎要被心脏剧烈的跳动撞击的爆裂开来。他贴身的衣服几乎被冷汗湿透,手脚也在神经质的微微发抖。
他竟然真的就这么出来了。
这一切都好像在做梦。
张院长送走了谢教授和他的学生,心满意足的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虽然十号楼的庆祝活动因为临时出现的一点儿小问题被迫中断,但是能得到吴教授的谅解,并且承诺给出一份令他满意的评估报告,张院长觉得之前几天辛辛苦苦的各种安排还是很有价值的。
张院长的职位其实是副院长,这就意味着有工作的时候,他这个副院长要冲在前面。但是论功行赏的时候,他要谦虚的站到正院长的身后。谁让他不姓霍呢,如果他也和正院长有着一样的身份,那一切当然就不一样了。
西岭疗养院虽然只是一个半福利性质的医疗机构,但挂在疗养院名下的研究所却在学术界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这里的几个研究小组不仅研发了数种重要的疫苗,更是在攻克重大疾病方面远远走到了同行的前面。他们的研究成果也给霍氏企业带来了巨大的经济利益。
这样一个重要的机构,人员的安排当然是极其谨慎的。如果不是因为张院长的父亲曾经跟在霍老爷子身边当过三十多年的助理,他也不可能坐到副院长的位置上。因此,他虽然对霍院长的种种表现暗中不满,但是他分得清轻重,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能安安稳稳在副院长的位置上再坐十年,然后拿着一大笔退休金去过他富足安稳的晚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