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婴双眼一瞪,九辰则极轻的蹙了蹙眉,然后淡定的喝了口碗里的白粥。
巫王沉吟片刻,道:“桓莼这丫头,孤听王后提起过,品行容貌,自然是无可挑剔。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只怕孤要与桓相商量一下,先问过他的意思,才可替你做主。”
巫子玉连忙谢恩,道:“只要王上肯替臣做主,臣不急这一时,阿莼必然也会理解臣的苦衷。”
九辰实在听不下去,抬眸看他,道:“我听说,此女姿容绝色,心性颇高,才学不输男子,八岁时便立誓要兰台修史,终生不嫁。子沂很是好奇,王兄使了什么神通,竟能令烈女回眸,美人投抱。”
巫王露出诧异之色,道:“竟有此等奇闻,此女果然不俗。”
九辰道:“儿臣不敢欺瞒父王。”
巫子玉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油腻,肃容道:“不瞒王上和殿下,为向阿莼表明爱慕之意,臣秉烛夜读,花费了半载光阴,堪堪研出一封千字回文情书,聊赠佳人。阿莼看后,觉得臣于文章一途,大有潜力,前路辉辉难以限量,才愿回眸一顾,决意与臣举案齐眉,携手共进。”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颇是怅然的望着殿顶慨叹道:“所以,我们夫妻,以后都是要进兰台修史的。”
他言辞铮铮有力,仿佛此生已经注定要献身兰台,投笔青史,晏婴听得掩袖偷笑,九辰正拿着汤匙的手轻微的抖了抖,唯有巫王面不改色极是镇定的夸道:“子玉又要做将军,又要做史官,果然志存高远。”
巫子玉满是无畏,道:“只要阿莼高兴,别说修史,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陪她。”
晚膳过后,晏婴先是传来内廷疡医至垂文殿为文时侯看腿伤,才赶紧命人准备了软轿,亲自送九辰回世子府。
因为口中无味,九辰实在吃不下去东西,一顿晚膳,只逼着自己咽了小半碗本就无味的白粥。
出了宫门,要穿过半道朱雀大街,才能进入西市。晏婴骑马随行,唯恐九辰支撑不下去,隔断时间便要掀起轿帘看看九辰情况。
九辰精神已经困倦到极致,昏昏沉沉间,便裹紧披风,戴上兜帽,伏在轿内闭目浅睡了过去。晏婴知他熬得辛苦,叹了一声,便放下了轿帘,由他睡去。
朱雀大道两侧为百官衙署聚集地,晨聚昏散,这个时辰,百官业已放班,举目望去,只有零星两三个衙署内尚亮着灯火,其余的俱是漆黑一片。
此时夜色极深,空中无月,只有风吹树木在地面墙上投下重重乱影,气氛寂静得令人窒息。晏婴隐隐觉出有些不对,却又说不清怪在何处,正要仔细思虑,便觉一股森然寒意猛然窜上背脊,令他不得动弹。
那抹冰凉缠绕住肌肤之时,晏婴只觉浑身血液僵滞,手足俱是冰冷冒汗,刚想高声呼喊,三道寒光蓦然自软轿中射出,惨呼未起,两道人影便自半空重重坠落于地。
轿帘后,露出九辰惨白如纸的脸,晏婴吓得滚落马鞍,奔到轿前,未及开口询问,便见九辰面色陡变,一把将他拽入轿内,摁在轿底,低身躲过穿轿而过的两道利箭。
四声惨呼之后,轿子重重落地,抬轿之人均已死于箭下。随行的数名护卫刚刚拔剑,便被利箭扼喉而亡,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