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乐昭的视线跟随方匣移动,眼见匣子从流苏手上移到那玄衣女子手上,又见那二人转身要离去,忙出声:“也没什么急事,那。。。。。。那就一起喝吧。”
流苏睁大眼:“小姐!”
“没事的。”
萧乐昭挽过流苏胳膊,笑吟吟地说,“四人一壶酒,要不了多少时辰,喝完我们便回去。”
流苏了解萧乐昭脾性,也知公主殿下自幼长于皇宫,得陛下皇后疼爱庇护,不知世间凶险人心叵测,自己劝诫总归无用,只得道:“我看二位姑娘不似渠京人士,想必不了解城中道路和茶坊酒肆,便由我来引路可好?”
“既如此,有劳姑娘。”
流苏最后选的地方是立于南望河旁的一间酒肆,不远便是巡捕营所在,这条道又是繁华热闹之地,往来巡视频繁,较为安全。
四人入楼,玄衣女子掏出一枚碎银递给前来接引的小厮,小厮躬身笑迎:“四位客官,吃酒还是用膳?”
玄衣女子:“要一间安静的雅间,上一些点心即可。”
小厮连连点头,引着四人上到二楼临河临窗的一间屋内。房间临河一面是两扇偌大的窗,此时都洞开着,窗外便是南望河,河面上灯烛辉煌,飘着十几艘大小不一的游船,女伶唱着琵琶曲,远远飘来,余音袅袅、婉转悠扬。
萧乐昭听了一会琵琶声,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问:“待会儿是不是有烟火表演?”
“嗯,来时听路人言及,应还有半刻左右。”
回答她的是那名陌生女子。
萧乐昭转头,对上女子的双目,细细看了半晌这双琉璃眸,将心中疑问道了出来:“你是胡人吗?”
女子答:“我母亲是胡人,父亲是汉人。”
“难怪。”
萧乐昭这是第一次见着胡汉通婚的人,不免觉得新鲜,“我见你汉话说得十分熟稔,你是在中土长大的吗?”
“都曾居留过。”
萧乐昭愈发好奇:“我听你有一点北地口音,你是北国人吗?”
女子微笑着点点头:“嗯,我以为我的南腔已经说得很好了,看来还是差强人意。”
“少一点卷舌元音就听不出差了,就像这样,舌尖抵住牙齿。。。。。。”
萧乐昭有模有样地示范起来,发出含糊嘟哝的音调。
女子眼中笑意更甚,学着萧乐昭连连发了几个音:“是这样吗?”
“对,你学得很快,现在已经完全听不出你是北地人了。”
萧乐昭弯眼笑,两人之间的陌生感消弭不少。
流苏瞅着她们和谐交谈的一幕,心中还是放不下警惕,于是插话询问:“不知两位姑娘千里迢迢来我南国是做什么?”
女子从容答:“忘了介绍,我们是来自北地的商人,此番来南国是做买卖,生意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不日便该启程前往中周了。”
萧乐昭提高了声调:“欸,那你们岂不是去过许多国家?”
“嗯,商贾以通货为本,奔走四方,常年漂泊在外,虽然日子无定,但能目闻天下风貌,见四方轶事,倒也算是得趣。”
萧乐昭顿时起了兴致,她已过碧玉之年,除去曾两次前往皋州探望二公主萧乐菱外,便再未离开过京城。
书中描绘的九州大地、雄伟山川、草原沙漠于她而言都只能知其名而难窥其貌,这会听女子说她走过天下四方,不禁心潮澎湃起来,一连问了女子许多问题。
女子耐心地一一作答,直到店伙计呈来点心,萧乐昭才发觉自己还不知她姓甚名谁,便问:“还不知你名姓呢。”
说话间,窗外的夜空倏然发亮,焰火在半空炸开,化作亮闪闪的梅花,这动静实在是响极了,萧乐昭耳朵禁不住开始嗡鸣,在这巨响中,她看见女子两片薄唇微启:“我叫阿穆洛桑。”
我叫阿穆洛桑。。。。。。
阿穆洛桑。。。。。。
——姜清珩
“殿下,殿下?”
萧乐昭睁眼,入目是朦胧的纯白绸顶,她仍处在失神中,眼神泛着虚怔。
孟婉担忧:“殿下,怎出了这么多汗,可是梦魇了?”
梦魇?萧乐昭僵硬的身子缓缓放松,原是旧梦一场。
梦里的景象,是前世她与姜清珩相识之初,两人由此相识而后相交,互为好友。前世她以为这是一场不可多得的友缘,往后才知,从一开始,姜清珩便是带着目的接近她。
萧乐昭神情转冷,起身后察觉身上附了一层冷汗,黏黏腻腻的粘在皮肤上,令人不适,于是往暖阁走去:“准备水,我要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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