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赵承煜坦诚后,乔楚芯便没给他好脸色。细算下去一桩桩的事件,不知道背后还有多少是他曾经的布局,后来的算计?
赵承煜有心哄她,奈何他分身乏术。那日抽空去育婴堂接她是例外。
他日日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乔楚芯已经睡下。他不好打扰她,于是连着好几天,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两人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上。
这日,乔楚芯正在育婴堂里整理书籍。
“楚娘子,是否要帮忙?”
那穿着一身青色长衫,眉目隽永的男人叫做何修文。他是孟秀才昔年门下的一名学生,近来孟秀才闪到腰,他受孟秀才所托,在育婴堂代班一段时日。
他见乔楚芯捧着一沓书籍,礼貌出声询问。
“不劳烦何郎君。”
乔楚芯摇摇头,自己拿着一本本书往书架上放置。丹阳县曾经在前朝出过一名宰相,县上的人对待读书人热忱非凡,学习蔚然成风。便是这育婴堂也受到县上大户人家慷慨解囊,得以设立小小学堂。
何修文见她自己能应付,并不坚持。待看到桌上摊开的教学大纲,他瞥见几个未曾见过的符号,不由得被吸引了目光。
“楚娘子这课程倒是颇有意思。”
他赞道。“学生曾经拜读《周髀算经》与《九章算术》,却不见娘子手册上的这些符号。”
自当是没见过的,那些是现代的知识。乔楚芯勉强还记得如何使用算盘,但实在对古代的记数与算术有些绝望。
更别说在古代堪称复杂的四则运算。
算筹那东西,她从未搞明白,已经放弃。
“这些是天竺传进来的算术。”
她含糊道。“我随表兄四处游历,曾经有幸学到。正所谓博采众长,我觉得这算术颇为好使,便想教给孩子们。”
她说的委婉。以古代的极致爱国精神,她可不敢说自家的算术不好。
见何修文对那些加减乘除的符号颇有兴趣,她便大致给他讲解了一下。
何修文愈听,眼眸愈是明亮。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他不由得执掌感叹道。“天竺国的算术果真神乎其神,胜我泱泱中原远矣!可否请楚娘子为学生解说详细些?”
“何郎君谬赞了,乐意至极!”
乔楚芯见他性情直爽,便也不吝啬于分享。
何修文聪敏好学,待一小娘子也不耻下问,乔楚芯知无不言,这场突如其来的午后授课进行的颇为融洽。
待赵承煜寻来之时,见到的便是一对俊俏的少男少女笑语晏晏,共立于桌后。但见粉衣少女提袖执笔,露出一抹皓腕,她正于摊开的宣纸上写写画画,用着清脆悦耳的嗓音与那郎君讲解着自己笔下的鬼画符。
“——此为‘乘’,便是加法的量变导致的质变结果,因此可以这样,画两条横线……”
“妙哉!此胜于算筹之法多矣!”
见那男子唇角溢出笑意,眼中毫不掩饰对乔楚芯的欣赏,赵承煜心中泛起了酸。
“——这位郎君,缘何在此?”
何修文见一俊美非凡的男人站在门口紧紧盯着自己,顿觉头皮麻。
却是在赵承煜看来,那碍眼的男人率先现了他。
又见乔楚芯的目光淡淡扫过来,没得表示——
——赵承煜的额角狠狠地跳了跳,只觉心中打翻了各种调味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