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羡黎君将手机放进风衣外兜里,道:“衍道长今去拍卖会,她身份敏感,怕是一暴露就麻烦不断。”
她现在正坐在石凳上,手捧一杯清甜温热的花茶,看廊外雨绵绵,听池塘雨落水溅,滴答作响,夹杂着点疗养院装修时嗡嗡作响的杂音。
现在说着,顺势偏头看向石桌另一侧的夜访客,笑道:
“我还有任务在身,不好脱离疗养院去帮忙,还以为特局会去搭把手,至少暗中护一护。”
“有人去帮,根本用不到我。”
石桌另一旁的轩辕熙叹息,拨了下放在桌面的头盔。
他怎么可能没去,刚才就在鹤鸣山上,戴着头盔跟做贼似的躲在暗处看了半晌,等衍岚全须全尾下了山才撤退,看衍岚一时回不来就先到了疗养院一趟,见见自己安插在内的人。
“衍道长在锦城还是有不少故人的。”
羡黎君想到什么,“好像在游戏里也有几个交好的朋友。我虽然没有进游戏,但毕竟有权限在,还是知道衍道长最近风头正盛的事。”
“游戏里面各个方都等着优化,修行人在里面可是占了大便宜。”
说起这事轩辕熙就头疼:“星级什么的也就是名称说得明白,但其实界限非常模糊,还有个人武器、技能之类的没有改进,衍道长之前提过的建议我都打算用上。
“她提到的设想我也通过后台看了,我们轩辕家对空间开辟很有研究,对这件事的难度也更了解:那就相当于建立一个巨大的阴面世界,或者说相对着现实做一个封印隔离邪祟的里世界,难度非常大。而且不能长久,必须再借助游戏不断消耗邪祟的戾气,就和现在一样,把邪祟拉进来做npnetbsp;“还有一堆后续问题……比如说邪祟过多,完全占据阴面世界后就会对游戏的器灵产生影响,很容失去控制……当然我也就是和器灵做了个协议,它失去束缚被腐化是早晚的事情,到时候我会想办法销毁它……但凭借我也不能销毁,还得借衍家人的运势,但衍道长的寿元……”
他越说头埋的越低,双手挠着头皮纠结,活脱脱一枚崩溃实验室科研员的苦逼模样,再念叨下去怕是要魔怔了。
“特局,这些都是后来事了,还是先看眼下吧。”
羡黎君贴心倒了杯茶,轻轻推到轩辕熙面前,劝解道,“而且你也说了,衍道长会出手帮忙。”
轩辕熙这才从冗杂的事情中脱身,郁闷喝完小瓷杯里的茶水,自我开解道:
“也是,她既然主动提出,那心里应该有了计划雏形,而且其心智坚韧,想完成什么事情就一定会竭尽全力,就比如当年她宁可担着被除名、功德尽毁的风险去报复……”
轩辕熙猛噤声,静默几秒后看向羡黎君:“你觉得,衍道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上到高山之巅,下到小溪潺潺,水利万物,一个温和又恰到好处的……”
羡黎君稍有卡顿,随即拢了拢风衣,咽下溜到舌尖的字,对轩辕熙笑道,“人。”
“我也这么觉得,和衍道长相处确实很舒服,”
轩辕熙看着装修完成的工人离开疗养院,语气平静,“不过你的任务要收尾了。”
羡黎君略微诧异,但只是仅仅一瞬便明了:“特局是亲自现身和衍道长联系上了?看来她确实对我们的行动任务表示了支持。”
轩辕熙点头。
羡黎君低叹:“衍道长是大义之人,可惜……”
可惜什么?可惜妒英才,好人不长命,还是什么其他的可怜话?
羡黎君说不下去,抿唇不语。
她觉得对那样一个人,任何唏嘘叹惋,带着寻常人对弱势悲情表达可怜的话语,都是难以忍受的折辱,甚至是亵渎。
“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苦。”
轩辕熙起身,“衍道长最近有一难,很有可能折进去,你千万注意。”
这么严重?羡黎君一惊,“折进去?是要生什么事情?”
轩辕熙缓缓摇头,只道:“机不可泄露。”
羡黎君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担心,但是窥看机这种事情玄之又玄,往往就是因为占卜者知道并且做了什么,才会诱引最后的结果。”
轩辕熙不为所动,“这种事我也只能言尽于此,再多说只会引来祸患。”
羡黎君只好点头,等轩辕熙没入夜中凭空消失,她才敛眸摩挲着茶杯,心中酸涩刺痛,彷徨不平的呢喃散在夜雨的萧寒中:
“苦心志劳筋骨……可这种烂透的世道,何德何能让风光霁月的仙人,受苦受难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