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你先守着,我下去抽根烟。”
他看柳国明有些欲言又止,但这里是医院,愁眉苦脸才是正常,柳山根本没多想。
——
不知是不是柳山的错觉,好像大家格外重视这次期末,连后排混学时的几个男生,最近早晚自习都全勤。他不是爱八卦的人,但这着实不多见,于是他问江妙妙。
结果对方一脸震惊,问他:“你不知道啊!”
“我应该知道什么。”
柳山脸上一阵迷茫。
“你不知道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次期末后要分流了。”
“什么?”
“就是成绩不好的,去读职校。每个学校都有指标,当然你不用担心,而且这个不是强制性的,实在不行,还可以交钱……”
“就是,我说这次学校吃相也太难看了,”
他们前排一个女生突然转过来插嘴,“不就占了一个立信的名字,学费收那么贵,当初收了一批我们这种,现在还想着法赶人出去。”
柳山知道她说的“这种学生”
是哪种,他也算其中之一,当时靠着竞赛或者中考成绩,择优进校,可以免部分学杂费,但对他们这些家庭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数额。
“我听说这次是按比例筛人,年级后百分之五强制去,其他倒数的,按比例收费,如果是特优生,就要按比例补齐之前的学杂费。所以不管是家里还是学校,都逼着我们不能掉下去。”
柳山听完没什么想法,他现在稳定年级前三百,应该不会落到太后面去。他只关心那个所谓的末尾比例收费,他们家已经欠苏韵文很多钱了,真的不想一笔又一笔往上加。
不管怎么说,这次都要好好考,本来他的名次不算很高,如果别人往上走,他只是原地踏步就已经退步了,所以一定要比别人更加努力才行。
到了下午放学才看到妈妈发过来的短信:小山,今天放学先回家哦,我们有点事想问你。
柳山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但他懒得分心去猜,外婆生病之后的日子里,他不断建立自己耐受程度,相信无论再大的噩耗也能承受住。
回到家里,少见的夫妻两都在家,二人表情都十分严肃。见柳山回来,柳国明把嘴里的烟在易拉罐口按灭,丢了进去。一看桌上全是烟灰,不知道抽了多少。
江晓珊盯一眼他,望向柳山,目光殷切,“小山,我们想问你点事,你不要多想……那个苏韵文,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如晴天霹雳般,柳山死也想不到竟然是这件事。他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明明苏韵文出现的时间极少……
他脑海里飞速旋转,哪一次呢,哪一次……突然他意识到了,“爸,你那天看到了……”
看他这反应,二人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柳国明的脸越来越烂,忽然他捏紧易拉罐,站起身来,“是不是他逼你的,你告诉我,我非弄死他不可!”
“不是,不是……不是的……”
这种情况下父母还极力维护他,柳山赶紧过去拖住柳国明,生怕他真的闹到苏韵文那里去。
“不是的,我,我喜欢他……”
一瞬间他变回了那个在父母面前犯错的小孩,除了哭也不为自己辩解两句。
看着柳山哭得泣不成声的模样,柳国明抬起的手始终没打下去。
“你们两个男生,这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不会,不会传出去的,在外面他都说我是他弟弟……而且,而且我可能真的对女生不感兴趣。”
江晓珊皱着眉见他们对峙,适时说道:“那天你爸回来就跟我说了,我是学医的,就怕你真是个……总之我也和你爸讲了,这不是病,只是社会不太能接受罢了。可是,你就算真的是那个,也不该和他一起啊!”
他们说的这些柳山都懂,如果他不考虑这些,也不会有之前的纠结,争吵。
“唉!”
柳国明长叹一口气,“你要是早说和他是这种关系,住院的事,就算我们砸锅卖铁也不要他一分钱!”
“以前村里有卖女儿的,现在叫别人知道了,要说我卖儿子了!”
“是啊小山,像他那种家庭,最多就是和你玩玩,之后肯定也要结婚生孩子,到时候你怎么办呢?我知道他对你确实挺好的,但一旦涉及钱的事,你们就都不清不楚了,最后吃亏的还是你,小山!”
“我看过医院的账单,那些钱,我们十年都还不上,我现在连让你去和他分手的资格都没有。”
柳国明垂着双眼,浑身泄了力气瘫在沙发上,看起来疲惫而颓唐。
柳山站在原地掉眼泪,他一面觉得荒谬,好像外婆的事忽然烟消云散了,这个家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他和苏韵文的恋爱问题,一面心底又认同父母说的话,他这样和苏韵文不清不楚的,等最后人家结婚了,他该怎么办呢。
“小山,我们不是不开明的家长,你要真的是那个,可以找一个条件差不多的,平平安安把日子过好也行,但是……总之我和你爸商量过了,外婆转回去,护工那些也不要了,欠他的钱我们慢慢还,你先和他分手。”
听到他们的安排,柳山张开嘴,他哭得有些喘,气没顺上来,只能张着嘴先做些口型,“不,不想分手,妈,我喜欢他的……而且,外婆还需要照顾……”
“你外婆不用一个外人来照顾!你这样和外面卖的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可真是给他判了死罪,一瞬间柳山都忘了哭。只是和一个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而已,怎么就大错特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