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营救计划的一部分。”
谢天澜轻声道,“为了节省时间要从排水的管道里过……那管道太小了,正常情况下,陆姑娘缩骨到极限也仍然会被卡住。”
林昭行明白了。
所以清宝只能弄断了两根肋骨,让自己能在缩骨的时候缩得再小一点。
——为了救他。
林昭行无声地上前一步,他半跪下来,握住了清宝垂在床边的手。
“林大人不要太难过……她和严太医也是商量过了的,确保不会有后遗症才敢这么干。”
谢天澜站在他身后,低声道。
不会有后遗症么?
无论有没有后遗症,断骨的痛都不会因此少一分。
严玉之把药给清宝灌完,收拾好药碗道:“肋骨断了不用做太多措施,安静休养为主,我会时刻盯着,避免造成血气胸。”
他离开时踢了林昭行一脚,“别难过了,现在没时间给你难过好不好?何况你难过也不会让骨头长得更快。你赶紧想办法把该解决的麻烦都解决了,别让清宝的苦白受才是正经道理。”
严玉之端着药碗出去了,临走时嘱咐林昭行:“你也赶紧出来!别对着病人吧啦吧啦影响人家休息!”
林昭行轻轻地握了握清宝的手,他凑到清宝耳边,低声道:“辛苦了。”
“既然我出来了,就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他轻轻地说,“我能搞定一切,你放心。”
清宝微微睁开了眼睛,林昭行那双墨绿的眼睛离她很近,她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双好看的眼睛宛如两潭颜色深碧的湖。
清宝微微地笑了笑。
林昭行也轻轻地笑了一下,他一笑,锋利的眼睛和唇角都弯起来,温柔无比。
他最后握了一下清宝的手,和谢天澜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他把在狱中整理出的思路简单地对谢天澜说了,随后补充道:“还有线索是我遗漏了的么?”
谢天澜回忆片刻,摇了摇头,随即问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如果不能尽快把真相找出来的话,所有牵涉在里面的人都是死罪——林大人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郭国舅那边先不用管,那是权术的范围内,和案件本身无关。”
林昭行抱着手臂沉吟道,“我在狱中梳理整个案件的情况时,想到了一件新的事情。我怀疑第四个人——也就是彭覃,不是那个白衣女子所杀。
“之前的推断存在一些问题,我重新思考后想到,白衣女子既然是巫圣的人,即使没有黎真的帮助,她自己应该也会制蛊,用刀在巫圣的人看来绝对是笨办法。
“而且彭覃的死亡时间有蹊跷——前面的捕快都是在被拷问后才杀掉的,但是彭覃显然没有这个过程,是直接被人从身后偷袭,一刀毙命。
“这和白衣女子的动机不符——她的真正目的是找到黎真,而不是纯粹为了杀人而杀人,以这种方式杀掉彭覃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价值。
“拿之前两位回家的捕快来说,白衣女子都是等他们到家后才出手的,而这次彭覃在到家前就被杀了,这说明凶手对他要去干什么、他家中是否藏着黎真完全不关心。从这个角度来想,杀彭覃的和之前的明显不是一个人。”
谢天澜道:“那么……还有什么人有动机杀死彭覃?”
林昭行低声道:“毒圣。从跟随马帮回来之后,我们就可以确定毒圣隐藏在京城之中,我想,在我查他的同时,他也得到了消息,想要尽快除掉我——
“杀彭覃就是他顺势而为来诬陷我的,如果成功就可以除掉我,即使不成功也可以把罪名推给白衣女子。”
“我听清宝说,那个白衣女子没有脚?”
谢天澜问道。
“这个么,”
林昭行扯起嘴角冷笑了一声,“我在狱中的时候得到了一些灵感——说起来也正是这一条信息,让我确定了这个白衣女子来自于滇族,大概率是巫圣的人。”
他走进房中,取来了油彩,在自己手上涂抹了许久,然后重新走到谢天澜面前,道:“你看。”
他将手从袖子里伸出来,伸向身边的一棵松树,谢天澜惊异地看到,林昭行伸出袖子的只有一截小臂,小臂的末端却没有手。
她眨了眨眼睛,仔细地看过去,却发现林昭行的手并没有消失,只是那上面用与松针颜色极其类似的墨绿色油彩,一点一点地描出了松针的样子,这样一眼扫过去,林昭行的手就和松树融为了一体。
“白衣女子并不是没有脚,而是在鞋上做了手脚。我这只是匆忙之下胡乱涂的,乍一眼看过去都很能骗人了,她的鞋会画得比我更精细逼真许多。
“京城的路面都用同一规格的青石板铺就,只要用和青石板相同的颜料在靴子上画出纹路,就很难看出来——尤其是白衣女子都是在夜里行动,月光又暗,这样就更不容易看出来。
“这种技能是滇族人发明的,他们的灵感来源于蛇类会长出和栖身之所相近的颜色,来使自己难以被猎物察觉,他们称其为‘保护色’。”
“可是白衣女子为何要这样做?”
“为的是万一有人目睹她行凶,她就可以及时装神弄鬼——想想看,看到一个没有脚的女鬼狞笑着冲自己逼上来,正常的路人是不是都会夺路而逃?”
谢天澜此刻才明白,有“玉面判官”
之称的林昭行何以稳坐天澜公子榜第二的位置,他的智慧根本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在得不到任何线索的情况下,仅凭大脑的运转,就能让他在狱中推理出这么多的东西。
“那么下一步林大人打算怎么办?”
“先抓到白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