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老庄主的房间中自有笔墨纸砚,林昭行看了一眼清宝磨出来的墨,他并没有提笔,而是直接找了一块抹布,在砚台上蘸了蘸。
“一一对应。”
他低声道,“我猜是一一对应。”
他举起抹布,药方上的第一个药名是“党参”
,他便将药柜上刻有党参标记的那一格涂黑。
接着是“甘草”
——涂黑。
当药柜上对应的位置一一涂黑的时候,清宝和谢天澜同时目瞪口呆。
这些涂黑的格子组成了一个汉字——“大”
。
“难道……”
谢天澜低声道,“难道是我大师兄……”
林昭行沉默片刻,低声道:“这也未必,我们根据药方涂出来的这个字很有可能是巧合,不一定能作为证据,只是……”
只是说起来,上官杰身上确实疑点重重。
邱老庄主的死不早不晚,刚好赶在谢天澜出门办事的时候,而待谢天澜归来,这山庄的庄主之位已经归了上官杰。
林昭行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上面沉思,片刻后他道:“邱老庄主的房间是谁都能进的么?”
谢天澜思忖片刻,道:“并非如此。御剑山庄说到底是个弟子众多的大帮派,规矩还是颇严的,寻常弟子除非经过特别的召唤,否则并不能直接见到庄主。能够自由出入房间的,说起来也只有我们这一辈的四个内门弟子以及师娘。”
“好,那么如果邱老庄主真为他人所杀,那么嫌疑人的范围就定为上官庄主,田颂飞,谢公子本人,高余以及邱夫人。”
“鉴于谢公子和邱夫人在案发当天都不在山庄,故而嫌疑可以排除。那么在剩下的三人之中,有谁略通药理么?”
谢天澜一惊,“为什么要问这个?”
清宝一直支着脑袋在一边听,闻言眨巴眨巴眼睛,“是因为那封信能够流传出去的缘故吧?”
林昭行笑笑,“对。”
“邱老庄主病中基本足不出户,这封信从他写完到送走,中间经过多道程序,凶手既然能够费心造出这样一个密室,必然是心思缜密的人。他会防备邱老庄主的所有异常举动,这封信的内容他不可能不查。
“而如果这封信中真的有指向他的证据,他不会放任它被送到你的手中,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根本不通药理,完全没能发现这封信中的药方的古怪。”
谢天澜沉默片刻,道:“我几个师兄弟里,只有二师兄田颂飞粗通药理,别的和我一样,都只会练剑,医术是一点都不懂的。”
“那么凶手就是在高余和上官杰之中。老庄主又留下了这个‘大’,暗示的就是大师兄的意思吧?”
清宝在一边插嘴。
林昭行沉默片刻,最终缓缓摇了摇头。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他低声道,“即便就是如此,凭这个也无法给上官杰定罪,我们还是要想办法找到更多证据。”
他们这一番推理做完,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晚饭的点儿。
上官杰的招待很是殷勤,说是“吃顿便饭”
,实则排场铺得十分大。吃完时天色已晚,上官杰给清宝、林昭行各安排了一个房间居住,这两个房间都处在谢天澜房间的对面,便于三人交流。
入夜,清宝的房间。
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从窗户中冒出头来,他掀开窗户,两手撑住窗棂轻轻一翻,整个人便翻进了房间。
房间中寂静无声,黑影无声无息地逼近了熟睡中的清宝。
然而就在他一把掀开被子要扑上去的时候,床上的清宝突然猛地翻身而起,一个晃身就从他手臂的包围中窜了出去,灵活得像一尾滑不溜秋的游鱼。
江湖上游走了那么多年,清宝的直觉敏锐得如同小兽,她睡眠又极浅,一点响动声就可以惊醒。黑影掀开窗户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只不过摸不清对方的身份一时间不敢妄动。
清宝那踏雪无痕的轻功在小小的房间内自然施展不开,不过还是飞速地和对方拉开了数个身位,清宝飞身扑向门边,与此同时高喊道:“救命!”
那黑影心急,连连扑了好几次都没有扑到,就在他满头大汗之际,房门被一脚踢开,林昭行直接飞身进入,他一个错身把清宝推到自己身后,自己箭步而上,直接拔刀抵住了黑影的喉咙。
“你没事吧?!”
林昭行侧过头问清宝。
然而毕竟是御剑山庄内门的高手,黑影趁着林昭行分神的这一个瞬息,突然闪身从他的刀后倒飞了出去,接着他猛地暴起,一个后空翻翻至林昭行的后背,抄起一只花瓶就朝林昭行的头砸去。
只听“当啷”
一声巨响,价值不菲的花瓶立刻当空碎裂。
然而却并非碎在林昭行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