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宝紧闭双目,猛地发力,这片地本来就有坡度,她这一使劲,顿时顺着枯草无声无息地滚了下去。
“人呢?”
那个小个子的男人用刀在地上拨了拨,“怎么不见了?”
他蹲下身来,看着草丛的痕迹,被压扁的草叶依稀显示出了清宝滚动的痕迹。
男人顺着痕迹走了过来。
清宝心下一片冰凉——这下真的完了!
“等等!”
小个子男人的脚步停住了,他回过头问叫住自己的同伴:“怎么了?”
“马蹄声!”
同伴趴在地上,耳朵紧紧贴着地面,“距离这里已经不到一里远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发现了,我们得赶紧走!”
“可是……”
“一个小丫鬟而已,跑了就跑了,我们真正要杀的是姓贺的!”
蒙面的男人们再不多言,他们飞速地清理了一下现场,直接一阵风般地掠走了。
侯府,吴伯守着一壶正在烧着的热水,沧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背后的门吱呀一声,吴伯连忙站起来:“侯爷回来了?”
林昭行背着清宝走了进来,谢天澜和黎真跟在他的身后,每个人脸上都是惊魂未定的神色。
蒙面男人们听到的马蹄声当然是来自于他们。众人找到了藏在草丛里的清宝,也同时看到了贺松涛和秋彤,以及其余两个丫鬟的尸体。
为了清理掉痕迹,蒙面男人们把丫鬟们的尸体搬到了马车上,然后一把火烧了马车。
同时出事的还有贺府的所有人……当察秋司的人急急忙忙地赶到贺府时,他们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的春扇和别的下人,一地的血流淌得如同小河一般,整个贺府无声无息地被灭了满门。
司马府的全体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巨大的庆幸之中,如果今夜没有林昭行的存在,那么司马府恐怕会面临和贺府一样的结局。
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皇子莫名其妙地被亲妹妹所杀,四皇子党的两名魁首一夕之间全部遭到重击。
贺府已经没有人了,所幸贺松涛还有几个交好的官员,一起出力将他下葬在了之前买好的墓地里。
大雪让这个充满死亡和阴谋的冬天更加凄寒,白色的雪似乎可以掩盖一切,但事实上,雪总有融化的时候。
就如同当前的局势,看似一团乱麻,但聪明人已经有了一个共同的怀疑对象——郭国舅。
而林昭行也就是在一个下着雪的傍晚,突然意识到了他们之前思路上的漏洞。
“我们按着白虎以命换来的线索,把青龙的嫌疑范围锁定在了丞相和贺松涛的身上,是因为只有这两个高官是在那五年的时间里科举入朝的,但是我们疏忽了一件事。。。。。。并不一定所有官员,都要靠科举入仕!”
“我进京后的第三年。。。。。。也就是郭贵妃入宫的那一年。而入宫一年后,她向皇帝举荐了自己的兄长,也就是现在的郭国舅。”
这一刻,所有的线索突然全部吻合在了一起。
论时间,他入朝的年份符合之前的线索。
论身份,他已经走入了王朝的权力核心。
“不太对劲。”
坐在角落里的黎真突然开了口。
“哪里不对劲?”
谢天澜转过头看向他。
“你们汉人的皇帝,是子孙继承父亲的位置,对不对?”
“青龙的理念是大盗窃国,那么窃国的定义是什么?”
谢天澜犹豫了一下,道:“江山易主,落入自己囊中。”
“那么如果八皇子即位,这江山易主了么?”
谢天澜愣了一下。
没有。
无论四皇子还是八皇子,他们再怎么不器,也都是皇室正统,他们即位,天下还是赵家的,谈不上易主。
清宝明白了,她轻声道:“黎真哥说得有道理,掌握一时的权柄并不能算窃国,而是将整个江山都改成自己的姓——难道郭国舅想要走权臣路线,废掉幼主,自己登基?”
林昭行在旁边摇头:“说得太轻易了,赵氏宗亲并不疲软,有的是我大哥这样能力和风骨并存的人,如果有谁想颠覆正统,以现有的阻力来看简直难如登天。”
黎真仍然在沉默。
林昭行注意到他的静默,开口问道:“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黎真低声道:“我只是联想到了一个故事,是我小时候唯一听我父亲讲过的汉人的故事,那里面的主角也想要窃国。”
人性总是相似,故而历史总是巧合。
黎真站起来:“林大人,给我一个入宫的机会,也许我可以验证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