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行仰头看着外面世界的天空,半晌,他吐出三个字:“郭国舅。”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是这个。”
林昭行低声道,“最重要的是——我出不去。”
出不去,就意味着没有任何人有能力查到事情的真相。
而查不到事情的真相,林昭行这一方就是完全被动的,只能任由所有想要拽他入深渊的人为所欲为,将事情越闹越大。
一刻钟的时间很短,狱卒不耐烦地过来催促,李希泽无奈,只得匆匆交代林昭行要保重自己,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就像林昭行曾经说过的那样,京城里想要让他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然而也仍然有少部分的人,还在拼尽全力地想要救他。
御书房,皇上猛地将案上的奏折一股脑地掀下去。
“朕这么多年来一直信任林昭行,什么案子都让他去查,结果查来查去,他自己竟然是最大的贼么?!”
“皇上息怒。”
郭国舅在一边温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皇上日理万机,一时间没能发现贼人的真面目,也是正常的。”
皇帝怒气冲冲地一指地上,“这奏折你自己看!”
郭国舅弯下身来,捡起刑部递上来的折子,一目十行地扫过,嘴角无声地漫过一丝笑意。
果然不出他所料,刑部尚书汪明瑞一大把年纪了,身体本就不好,为着此案殚精竭虑,很快就病倒了,底下的人迫于压力,只想要快一点结案。而郭国舅这边也不断地对刑部那边做出暗示,最终的结果果然是——林昭行被判为此案的凶手,有凶器作证,铁证如山。
郭国舅及时地将嘴角那一缕笑意收敛起来,转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这也太……”
“这都不是最过火的!”
皇帝沉着脸道,“最近民间有传言……说林昭行是盗门传人。”
“什么?!盗门?!”
郭国舅故作惊讶道,“臣不懂查案的事情,这盗门可是什么江湖门派么?”
“如果说在前朝,也勉强算得一个江湖门派,但如今,这个盗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犯罪组织!”
“这样……”
郭国舅垂头道,外人都知道郭国舅是个在圣上面前很善于说话的人,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所谓的“善于说话”
并不是滔滔不绝,而是在恰到好处的地方补上两句,大部分时间里,郭国舅其实都只是听皇上说,自己附和着作为引导,这反而让皇上觉得他老实可爱,“那么皇上认为,该如何处置呢?”
“还能怎样处置?”
皇上按按额角,“本来想着要多少给齐王留一个面子……但是到这个地步的话,只能处斩。”
郭国舅无声地垂首,恰到好处地补上了一句:“皇上处理得对。”
有太监小心翼翼地踏着小碎步跑进来,细声细气地说:“平宁公主还是求见皇上……”
皇上皱起眉头,道:“她还嫌事情不够乱么?”
“公主哭晕过去两次了……昏迷的时候都一直喃喃着求皇上饶林昭行一命……”
“叫太医去盯着点,其余的别由着她胡闹。”
皇帝皱着眉挥挥手,就在此时,另一个小内监小跑着进来,禀道:“皇上,齐王世子求见。”
皇上犹豫了一下。
他不知道赵暮白这个时候来是为了什么,天家的兄弟情分都很淡,更别提林昭行和赵暮白也并不是自幼一起长大的。
论光风霁月,赵暮白是天澜公子榜上贵气头一份儿的雅正君子,林昭行却总是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羁和邪气,这两个人无论怎么看,都是冰火不容的状态。
犹豫之中,皇上低声对小内监道:“让他进来。”
赵暮白进来的时候,郭国舅只觉得房外的天光全被这个年轻人引了进来,赵暮白穿了极为正式的世子服饰,白衣上金银双线交织勾勒,神情孤高冷漠,然而带着一股浩然正气。
与郭国舅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赵暮白低声道:“是你干的。”
郭国舅装傻道:“世子说什么?”
“你不用装。”
赵暮白低声道,“将林昭行母亲的身份散播出去,是你刻意引导的。”
郭国舅并不作答,因为皇帝已经转身看向了二人。
“暮白,”
皇上低声道,“你是来做什么的?”
赵暮白跪下,行礼如仪,“臣为了察秋司掌司使林昭行而来。”
“世子这话说得有失妥当啊。”
郭国舅在一边插话,“林昭行已被停职,不可再称其为掌司使了。”
赵暮白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令郭国舅极其不舒服。
在他看来,林昭行城府极深,什么事都不表现在脸上,因此外表看上去仍然是内敛温润的,赵暮白却是将骄傲完完全全地写在了眼神里,被他看了一眼的郭国舅,没来由地感受到了一股被轻视的滋味。
“那么臣是为了臣的弟弟林昭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