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行快步走向被谢天澜甩到一边去的剑,蝎子在他身上血腥味的威慑之下快速地规避着,他捡起剑,递还给谢天澜。
谢天澜收剑入鞘,一把拎起雪鹤。
二人又是一轮急速飞奔,回到了严玉之的那座私宅。
谢天澜把雪鹤拎到一个空屋里,林昭行跟进去,关上了门。
雪鹤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竭力地压制着眼中的惊恐。
林昭行站在门边,他想了想,从腰间拿出那块乌木牌,扬起来让雪鹤看清楚。
“我可以以这个东西命令你么?”
雪鹤沉默了片刻。
良久,她说:“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我听说了盗门之子的传言,但我并没有当真,你们中原人诡计多端,官员和官员之间明争暗斗,我只当这次也只是拿这个名头栽赃而已。”
林昭行发现雪鹤的汉语说得并不算好,正常情况下听不出来什么,但是“诡计多端”
“明争暗斗”
这样的成语经她的嘴说出来时,腔调就开始走板。
这样一个连中原官话都说不好、对中原的风土人情完全不熟悉的滇族人,怎么会能查出毒圣隐藏在捕快之中?
雪鹤并不知道林昭行的心理活动,只是继续道:“可是现在拿这个东西命令我已经没有用了——这个东西是给盗门里那些有信仰的人看的,可我已经没有了,我从来就没有过。”
“是么?”
林昭行也不吃惊,审讯这种事情,从来急不得,所以他只是不紧不慢道,“那么你既然不认可柳天舒的信仰,你心中的盗门又是什么样的?”
“没有怎么样,我只是一个盗贼而已,想那么大的问题做什么?我只要守住我们的利益,你这样的大官不懂。”
林昭行看了一眼雪鹤,轻声道:“是啊,我不懂。”
“那么我接下来的话你听一耳朵就够了,不用当真。”
“毒圣和巫圣之间产生了利益的纠纷——我猜是因为滇州太穷了,留不住人,于是很多原本在巫圣势力范围之下的滇民们跋涉了出来,四处流浪,占用了一些盗村。而这些盗村原本是属于毒圣的,这两方的村民展开了激烈的斗争,这斗争逐渐扩大升级,变成了毒圣与巫圣之间的斗争。”
雪鹤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内心却隐隐震惊。
她是个心思很简单的女人,凶狠有余,智慧不足,林昭行这一番话和现实情况说得几乎分毫不差,这对雪鹤而言极其不可思议。
林昭行看出了雪鹤眼中的惊惧,但是他只是不动声色地继续道:“黎真是一个滇族的用蛊高手,但他并不是盗门中的人,滇族和盗门的关系大概可以概括为——有一些滇族人加入了盗门,成为了巫圣的人,但是还有很大一部分就只是和盗门完全没有关系的普通人。
“这些人虽然没有加入盗门,但同样有可能出绝顶的蛊术高手,而黎真就是这样的一个用蛊高手。巫圣想把他吸纳进自己的势力,但是毒圣却提前发现了这个人。对于毒圣而言,此人简直如同瑰宝——毕竟在之前的斗争中,毒圣大概吃了很多巫圣这边蛊的亏,而有了黎真的存在,他这边就也拥有了蛊术,不必再惧怕巫圣。
“而你,你是巫圣手下的一个人——当然不会是巫圣本人了,我相信巫圣的蛊术水平不会比黎真差这么多。
“效忠巫圣的你发现黎真被毒圣的人劫走后勃然大怒,于是赶来了京城,你不知道毒圣的具体身份,只知道他是个捕快,于是只能一个个排除,分不清是不是的就先全都杀掉。这样如果杀对了,就是除掉了毒圣,如果杀错了,对毒圣也起到了极大的威慑作用,可以让他在恐惧的情况下交出黎真,对不对?”
雪鹤微微地颤抖起来。
眼前的这个人太过可怕了。
他明明是个纯粹的外人,说起这些事时却仿佛都是亲眼所见。
他到底是人、是鬼,还是神?
林昭行看出雪鹤的心理防线已接近崩溃,于是他不动声色道:“但是你行事非常鲁莽。”
雪鹤在经历了巨大的惊惧之后,已经难以保持情绪的平静,闻言直接恼怒道:“我哪里鲁莽?!”
“你异想天开,根本就没有毒圣藏在捕快之中的证据就大开杀戒,完全是一项无用功。”
这一次,林昭行的声音开始带了些阴阳怪气的讽刺。
“我当然有!”
雪鹤上钩了。
“我从进入中原起一直问,那些人工作的方式就是这样的!这样的人就是捕快!”
“什么就这样的那样的,你看你根本说不清楚。”
林昭行声音中的讽刺声更盛。
“就是这样的!”
雪鹤的脸涨红了起来。
她的确是很难描述清楚,她的汉语并不好,日常的句子虽然听上去和汉人差不多,但是描述起专业一些的东西时就费力了起来。
何况她确实也说不清楚这项工作,滇州很乱,并没有从事这种工作的人,在他们那里杀人都是很普通的事情,两户人家一言不合就开始械斗,官府的力量在那里很薄弱,根本没有人管。
她灵机一动,突然想起了刚刚林昭行说过的一个词。
“证据!”
她大声道,“就是找证据!”
谢天澜完全不明白这个异族女人在嚷嚷些什么,然而一边林昭行的脸色猛地变了。
他像明白了某些极为了不得的事一样惊惧到无以复加,以至于整个人都微微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