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清宝和严玉之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禾列家的后方。
“你那胡乱配出来的迷香管不管用?”
清宝拎着一个口袋质疑严玉之。在她看来,严玉之只是随便从路边抓了几把草,回去晒了晒,然后捣碎混合到一起,加了几把粉末后沥干了汁子就交给了自己。
“那怎么是胡乱配出来的呢?!”
严玉之瞪他一眼,“你要对我有信心!一把下去,是头大象都倒了!”
清宝捶了一下严玉之的头,事到如今,除了对严玉之有信心外,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清宝拿好那个口袋,脚下发力,一个鹞子翻身便轻巧地跃进了院子。
清宝望了望天色,天黑下来不久,这些女人们大概刚刚完成洗漱,准备睡觉。
她悄无声息地向前弯腰前进——今晚估计是彻夜睡不成了,搜证这样的大工程估计得忙好几个时辰。
这七个偏房们并不住在一起——苗朵夫人由于身份要矜贵一些,单住一栋小楼,其余几个姬妾每两人住在同一个屋子里。
苗朵夫人早已洗漱完毕,正半卧在榻上拿着笔在绣花绷子上描花样,看来禾列的死对她实在是没造成太大冲击,她依然该做什么做什么。
清宝无声无息地倒挂在窗边,她从怀中掏出竹管,将严玉之给的迷香填进去,然后猛吸一口气,对着屋内狠狠一吹竹管。
片刻后,她耳朵一动,听到了屋内绣花绷子落地的声音。
清宝小心翼翼地探头望进去,但见苗朵夫人的手从床沿一侧垂下来,绣花绷子掉在地上,她的头歪在一边,眼皮合拢,胸口有规律地一起一伏,应该是已经睡着了。
清宝立刻翻进屋内,她蹑手蹑脚地走到苗朵夫人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苗朵夫人毫无反应,于是清宝加重了力度,在她手上拧了一把,苗朵夫人依然沉睡不醒。
严玉之的确是个好样的!
清宝暗暗赞叹一句。时间紧迫,她立刻在苗朵夫人的房间内搜寻起来。
一个时辰后,清宝眉头紧皱,她巡视了一圈,确定自己已经把所有的东西归位,看不出来有人进来乱翻过之后,便无声无息地又翻了出去。
她立刻翻入了第二个屋子。
她动作很轻,床上的女孩们都已经睡下了,没有被她惊醒,借着微弱的月光,清宝依稀认出来,这个屋子的主人是翡翠和珠儿。
尽管二人都已经熟睡,但是为求保险,清宝还是用手帕蘸了药粉,轻轻覆盖在二人的脸上,然后她打量着这个屋子,琢磨着从哪里搜起。
两个女孩同住一屋,不过东西倒是分着放的,梳妆台也有两个,清宝凑上去看了看,很快就分清了东西的主人分别是谁。
左边的东西是珠儿的,她的东西带着非常明显的滇族风情,筒裙上绣着繁密的滇族图腾,梳妆台上堆了大量式样夸张的银饰;而右边的梳妆台审美就非常中原化了,几个质地温润的玉镯子被小心谨慎地收在盒子里,一个未绣完的绣花绷子上,可以看出是杏花微雨的图景,显然是翡翠的。
清宝只犹豫了一瞬,便决定从翡翠的东西开始搜起。
从内心深处讲,如果禾列的七个姬妾里真的有人是当初的蕊蕊的话,她最怀疑的就是翡翠。
别的女子都是黑虎村中人,家住在哪里,父母是谁,都一清二楚,只有翡翠作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外乡人,之前的履历完全查不出来。
虽说她长相上一看就是清秀的中原人,但是清宝问过黎真,得知滇族蛊术无奇不有,其中有很多改变人容貌的办法,如果从小施行的话,是比中原的易容术更为神奇的本领——易容术只能改变面孔,而蛊术不但可以改变面孔,还能够改变身高体形。
清宝伸手去拿翡翠装着玉镯的那个木盒,盒里垫了绒布来保护镯子,清宝思索片刻,将镯子取出,然后抽掉了绒布。
也许是方才对月亮的内心吐露使得苍天怜悯了她,这一刻,幸运之神将光芒汇聚在了清宝头顶。
清宝看着绒布下方的东西,激动得几乎要发起抖来。
这就是她要找的东西。
那是一根红色的绑发绳,棉线质地,从中间被人扯断了,此刻如一条红色小蛇般匍匐在盒子里。
清宝在深黑的夜里回到了竹楼。
众人都歇下了,清宝没有惊动别人,她悄悄走到林昭行的床边,俯下身去,让自己的脸贴紧林昭行的胸膛。
只有这样万籁俱寂的时刻里,清宝能够听到一点微弱的心跳声。
那一点心跳让她无比地心安。
林昭行还活着……再没有比这更让她高兴的事情了。
等你醒来……我真的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对你说啊。
一滴泪无声地从眼角坠落,清宝没有去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