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真观察了一下禾列长老死前的脸色,他的袖中钻出一条青碧色的小蛇,在禾列长老周身游走了一圈后,在地上扬起三角型的头,冲黎真吐了吐信子,接着就又钻回了黎真的袖子里。
黎真站起身,对清宝道:“还是刀蛊。”
清宝沉吟片刻,走下楼去,她看了看院子里的女人们,低声问阿荻:“这些都是什么人?”
阿荻的脸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禾列长老……在妻子去世之后娶了很多偏房……这些女子都是他的妾侍。”
清宝点了点人数,加上一开始哭着跑出去要报信的女人,一共足足七个人,禾列长老的妾侍未免娶得太多了一点,即使放到中原也少有几个大户人家娶这么多房姨太太。
好色之徒。清宝在心里默默下了论断。
已经知道禾列长老是被刀蛊所杀,清宝便亲自蹲下身去,观察着死者的周遭。
她的目光游移着,突然在一个地方停顿了一下。
禾列长老的指甲处似乎有一点红色,清宝细细地看去,发现他的指甲里有一缕细小的红丝,似乎是织布的线头一般。
清宝拿出手帕,把这根红丝包裹好后揣到了怀里。
“禾列长老是什么时候死的?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是谁?”
清宝坐在椅子上,她的对面坐着一个穿红色筒裙的女子,这是禾列长老在正妻死后最早娶的一房妾侍,也是这七个女人中最年长的存在,名叫苗朵。
苗朵夫人大约三十多岁的年龄,滇族的女人大多不禁老,在风吹日晒中不像中原的世家女子那样有足够的条件保养自己。二十多岁的时候仍像鲜花一般娇艳明媚的女子,一到三十岁就开始显现老态。苗朵夫人的面庞有些粗糙,眼角有明显的细纹,不过从眉眼来看,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是颇为惊艳的美人。
而在禾列长老那一群哭哭啼啼的女人中,她对禾列长老的死亡也显得最为淡定。
“我男人大概是在用早餐的那段时间里死的。”
苗朵夫人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不过那里干干的,并没有什么泪水,“他早上起来心绪不宁,因此吃早点的时候说自己要一个人静一静,没有叫我们作陪。”
“早餐是谁送上去的?”
“是翡翠。”
苗朵夫人道,见清宝不明就里,她补充道,“翡翠是最新来的一个妹妹,嫁到这里来才两个多月。”
苗朵夫人看向远处的女子们,轻轻唤了一声“翡翠”
,一个穿绿筒裙的年轻女孩儿怯生生地应了一声。
清宝看了一眼那个叫翡翠的女孩,但见她生着一对柳叶眉,年轻的脸庞如满月一般丰润,肤如凝脂,雪白得在阳光下颇为耀眼,和阿荻这种小麦色的肌肤完全不同。
“中原人?”
清宝暗暗吃了一惊。
“翡翠么?”
苗朵夫人拢了拢长发,道,“她自小没有母亲,父亲是在滇州和中原之间运货的客商,结果三个月前他父亲被同行的客商暗害,那人杀了翡翠的父亲不够,还觊觎翡翠的美貌,亏得翡翠命大,提前跑了出来。”
“她一个人形单影只,居然一路找到了黑虎村?”
“翡翠是跑到黑虎村附近,结果遇到了大蟒,幸亏那一日禾列带我们几个出猎,是珠儿一箭射穿了大蟒的眼睛,救下了翡翠。翡翠无依无靠,容貌又很得禾列的喜欢,禾列便把她收下了。”
苗朵夫人看了一眼清宝,笑了笑,“姑娘对我们这些女子会打猎很惊讶么?滇族的女子都是如此的,我们民风就是这样,即便是看上去再柔弱的女孩子,也可能是百发百中的神射手呢。”
清宝点了一下头,继续问道:“发现尸体的又是谁?”
“就是珠儿。”
苗朵夫人道,“今天轮到珠儿去洗盘碟,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后,想上楼收拾禾列用过的盘子,谁成想……”
珠儿便是清宝他们最早看到的女人,当时她披头散发、满面泪痕,清宝他们也看不出她长得如何。
此刻再看去时,珠儿着一身湖蓝色筒裙,身形在滇族女子中算是颇为清瘦的那种,脸也是小小一张瓜子脸,配着高挺的鼻梁和秀气狭长的眼睛,倒是个标准的滇族美人。
清宝远远地打量了一会儿珠儿,将目光收回,看向苗朵夫人。
“你方才说,禾列长老心绪不宁,”
清宝低声道,清脆的声音无端地带有一丝压迫,“那么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心神不宁么?”
苗朵夫人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