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宝沉吟片刻,问:“那么勒巴在出事前的一天,在做什么?”
老人犹疑了一下,道:“说起来这个地方倒是有些奇怪……当初勒巴刚出事的时候,我和他阿娘太过伤心,别的细节都没有在意,是后来整理他的遗物时才发现,他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那小子自己叠被子从来都叠不了那么规整,那个样子似乎还是他阿娘前一天晚上给他叠的。”
清宝的瞳孔骤缩。
“也就是说……勒巴很有可能是在前一天晚上就没有上床睡觉!”
而前一天晚上,正是蕊蕊的阿娘跳崖的那一晚!
勒巴没有上床睡觉的话,那么他在房间里吗?
如果不在的话……他去了哪里?又看到了什么?
清宝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骤然加快了起来,十二年前的三桩命案在片刻之间褪去了神话传说的阴影,而隐隐地显出了一个巨大阴谋的轮廓。
就在清宝他们问完了全部的问题,准备告辞时,清宝余光一扫,突然被墙角的一小幅画像吸引住了眼神。
周围的墙壁由于主人多年来不加清理,已经糊满了灰尘油烟,只有这幅画干干净净的,只是边缘有些泛黄。
清宝走上前去,想要看看那幅画。
“你别乱动!”
勒巴父亲在清宝背后大喊,“勒巴和他阿娘都走了这么些年了,我就这么一个东西能留作念想,你别给我弄坏了!”
阿荻问了勒巴父亲数句后,凑上前来低声道:“勒巴父亲说,这是一个当年来滇州采风的中原画师所画。他当时借居在勒巴他们家,看到勒巴一家人在院子里嬉戏,有感于滇州民风之淳朴,就作了此画。”
清宝看着眼前的这张画像,只见画中的院落里落叶翻飞,年轻的男人和女人一左一右地牵着蹒跚学步的小男孩,一个女孩站在不远处拍手欢笑。
画师的画作很是生动,即使已经过了多年,清宝都能模糊地从那个年轻男人身上,看出勒巴父亲的影子。
但是那个女孩……一阵疑云突然从清宝心里升出来。
怎么看着有些熟悉?
阿荻也凑上来看那幅画。
片刻后,她吃惊地长大了嘴巴。
“这……这看上去好像是……”
她低声道,“苗朵夫人……”
清宝猛地回头看向勒巴的父亲,“苗朵是你的什么人?”
勒巴的父亲愣了愣,在阿荻翻译后,他道:“苗朵算是勒巴的堂姊……怎么了?”
苗朵夫人和勒巴居然有亲戚关系!
但是为什么在她之前的供词里,却仿佛和勒巴家全无瓜葛,只是单纯的邻居关系?
清宝压下心中的疑惑,众人安慰了老人数句,便匆匆起身,在阿荻的带领下前往村中的池塘。
勒巴就是在这里被淹死的。
尽管中原此时此刻正经历着寒冬,但是滇州气候温暖,池水并没有结冰。
清宝本来想看看池子的深浅,但是刚一迈步,一股黑色的恐惧就蔓延进了她的心里。
她停下了脚步,背过头去,眼眶在无意识间泛起了一片潮红。
众人沉默,片刻后,谢天澜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别过去了,我来吧。”
他们都知道,清宝畏水。
玉清池成了清宝永远的噩梦,在水底,她经历了她人生中最心如刀绞的一幕。
那种痛苦从未有一时远离她,从那一天之后,每次看到水,她都会回到那个最深黑的噩梦里。
仿佛永远解不开那九道连环锁……仿佛永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箱外那个温柔的人一点一点流逝掉生命。
谢天澜叹了口气,她找过一根长树枝,弯腰探进湖底。
“不算深,成年男人可以踩到底,对于八岁的孩子而言,大概水位刚好比他的头顶高上一尺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