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俊讷讷地闭上了嘴,蜡黄的脸隐隐地涨红起来。
他反驳不了耿勋,冶铁所的三个掌机官都不是蠢人,他们已敏感地察觉到了,青花铜纹锁和冶铁所那个多年来一直隐藏的神秘项目有关——
而勘破这个秘密的人,能够得到的,或许是一笔想都不敢想的巨利。
“我们三人都收到了信,但是只有一人是真正知道青花铜纹锁秘密的人。”
殷三娘抱着手臂,神色淡淡,“这个人不是我,耿大人和廖大人有什么想说的么?”
耿勋和廖俊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是么?”
殷三娘轻轻喃喃了一声,她看了一眼耿勋,突然挑眉道,“耿大人的官服肩膀处怎么蹭了这么大一片灰?”
“有么?”
耿勋扭头去看,“没有啊。”
“是在后肩处。”
殷三娘上前一步,伸出左手来仿佛要帮耿勋拂去衣服上的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殷三娘的左手即将碰到耿勋的那一刻,她的右手突然猛地发力,一把拔下了自己头上的簪子,狠狠地向耿勋的脖颈刺去!
然而几乎就在同一瞬,耿勋藏在宽大袍袖中的手也同时伸出,一把防身用的匕首出现在他的手心,猛地刺向殷三娘的胸口。
他的手先前一直刻意地藏在袖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抽出了那把匕首,而那样快的反应速度也绝非一个文官可以有的——唯一的解释是,在殷三娘想要杀耿勋的同时,耿勋也想杀掉殷三娘!
廖俊惊呼一声,就要扑上前去,然而他毕竟是个跛子,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行动速度使他来不及救下任何人。
眼看两人就要在同一刻同归于尽,突然,一声叮当的脆响在屋子里清晰地响起。
说是一声,其实是两个声音由于同时发出而交叠在了一起——
横梁上,小女贼凌空落下,飞起一腿,直接踢掉了耿勋手中的匕首。
而不知什么时候敞开的大门处,轮廓深邃俊美的神捕倚门而立,手中掷出的暗器直接击落了殷三娘手里的簪子。
“察秋司掌司使林昭行。”
门口那个有着一双墨绿瞳孔的英俊年轻人低声道,他身上自带一股气场,就像有风雪绕着他的周身打转,“你们要当着我的面杀人么?”
殷三娘和耿勋对视了一眼,二人一起后退一步,咬紧牙关低下头去。
而与此同时,门外的守卫打了个哈欠。
“好困啊。”
他一边打哈欠一边对不远处的同僚说,“最烦的就是值夜班。”
同僚没有回应他,守卫勉强支撑着眼皮看了一眼旁边,却发现同僚虽然仍然站着,却已经整个人都靠在了墙上,头歪在一边,嘴里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啧啧。”
守卫本来还想感叹点什么,却只觉得困意越来越浓重,终于,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眼皮,径直坠入了黑甜的梦乡。
当他的身体顺着墙根缓缓地滑坐到地面后,阴影里穿着黑衣的男人终于走了出来,他拍掉手上的粉末,静静地扫视了一下冶铁所。
“成与不成都在今晚了。”
他闭上眼睛,扬起头,让天上的雪花落到自己的脸上,那一瞬间他的神情竟然是极致虔诚的,“云诀,你在天上看着,保佑一下你的六叔吧。”
屋内,气氛已降至了冰点。
“耿大人,你为何要杀三娘?”
廖俊惊魂未定地喘着气,“三娘,你又为何要杀耿大人?”
林昭行双手抱怀站在一边,而清宝已经拿出了她独门秘制的小锤,开始在屋子里东敲西敲。
耿勋和殷三娘没有一个人开口。
“这二位想必是不会说实话了,我可以解释给廖大人听。”
林昭行低声道,“此时杀人,无非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是贪财之人,想要杀死其余的人,独占青花铜纹锁的秘密。”
“第二,是一直以来研究青花铜纹锁之人,想要保守秘密,从而不得不灭口。”
“第三么……”
他看了一眼殷三娘,突然笑了笑,“殷大人大概是聪明人,但是已经晚了。”
耿勋和殷三娘依然沉默不语,廖俊惊道:“林大人是如何知道……青花铜纹锁?”
“察秋司的情报收集工作不可泄露。”
林昭行简短道,而与此同时,清宝收起小锤,无声地走到了林昭行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