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劲劲按没事,只要别把肋骨按断了插进肺里就行。按照节奏,压放压放,一二一二,渡气!”
苏元华累得眼前黑,都冒上金星了,喘气喘得嗓子干胸口紧,还没办法放松:
“再来俩人接替我妈!家属呢?男同志上!这时候可别想东想西的了,救人要紧,男同志力气大,救人成功率更高!”
刘壮实抹把脸,两眼通红地上来接手,按照指挥一下下按压,狠下心卖力气,想给可怜的亲妹子挣回一线生机。
要不是为了给他换亲,他妹子哪至于入了张家那个虎狼窝!都是他欠了妹子的。
边上围了好些人,听苏元华的往后退,让出空间通风换气,个个屏息凝神地围观他们救人,可心里头全在嘀咕:
这刘巧妮都没气了,还能救活吗?这些日子老听说大队长家闺女能掐会算,不会还真懂吧?要真能起死回生,那不成活神仙了?
村里难得有这么大的热闹看,闻讯而来的村民越来越多,聚集在一处小声议论,嗡嗡声不绝于耳。
苏元华心烦地皱眉看来一眼,村民们下意识停下说小话,齐齐拿眼神看她,似乎想看她嘴里能吐出个啥来。
“救护车怎么还没来?”
苏元华心急地往村口张望,话问出口才想起来,乡里卫生院那条件哪有救护车。
妇女主任匆匆赶来,虎着脸训斥身后跟来的刘巧妮爹妈,接口答苏元华的话说:
“大队长给卫生院摇电话了,大夫马上就到。情况怎么样,人还有救没?”
苏元华看着地上接力施救的村民,实事求是答:
“不知道,尽力而为吧。她求生意志太弱。”
苏元华是真没什么把握,不过是做自己能做的,为医生争取抢救时间,万一能救活呢?
这时候就不能怂,不能缩头当乌龟,不然后半辈子都良心难安。
不过就算是人真的救回来了,那也不算完事,还得解开心结才行,不然还会继续寻死,下回未必还有这么好的运气被人救。
她说的是这个意思,主要是冲家属说的,要他们多注意着开解看护。
可其他人不知道啊。
妇女主任懂得稍微多些也有限,自动把她话里的顺序调整了下,理解成刘巧妮不想活了,所以才救不回来,立马冲哭哭啼啼的梁桂芬瞪眼:
“还不赶紧过来喊你闺女?告诉你闺女想开点,多为孩子想想。她男人要再敢打她,你们就带人上门打回去,她有娘家撑腰!就算娘家靠不住,还有我们妇联。
社会了还有妇女同志被压迫得活不下去要上吊,这简直荒谬,是对我们工作的极大讽刺,不应该啊同志们!
实在不行就离婚,离了他张屠户还得吃带毛猪了?天底下三条腿的癞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再找个好的,日子照样过!”
妇女主任是铁骨铮铮的娘子军,小时候就参加过儿童团,帮游击队放过哨送过信,一手红缨枪耍得虎虎生风,彪悍得谁都不怵,也是威望满满的老资格了,一开口谁敢不服?
梁桂芬瑟缩了下,窝窝囊囊挪向前一步,说话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瞧着就叫人来气:
“那啥,人都死了,就叫她安心去吧。女婿家凶得很,不会同意离婚的。巧妮去了也好,不然还得受磋磨,自己个儿上吊总比被活活打死好……”
“你放屁!”
妇女主任气得忍不住骂脏话,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是你闺女,你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咋就忍心叫她去死?他张建军再凶,凶得过法律?打人犯法要坐牢的!
都把人祸祸成这样了你们看不见?你们就这么眼睁睁受着?刘巧妮咋就有你们这样狠心的爹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你们不就是贪图张建军给你们的三十块钱彩礼?退回去!三十块钱就能要你闺女一条命,你家人命贱成这样?谁允许的!”
梁桂芬被吼得垂头缩胸,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手的受气包模样。
妇女主任最受不了这样式儿人,当即气得火冒三丈,扭头吼刘老根:
“你怎么说?也叫你闺女去死?”
刘老根树桩子一样扎地上抽旱烟袋,木着脸不吭声。
妇女主任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得没法儿,恨不得拿红缨枪扎他一下子,看能不能戳出个屁来。
“难怪刘巧妮想不开,摊上你们这样的爹妈,真是叫人半点指望都没有,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妇女主任活生生被气得失了智,连涉嫌封建迷信的口头语都冒了出来。
苏元华也生气,更加心寒。
不过还是那句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上辈子见过听过的人渣奇葩事多了,承受力也就强很多。
“别在这儿吵,叫她听见更不想活了。”
妇女主任连做几个深呼吸,扭头冲苏元华挤出个僵硬的笑鼓励她:
“圆圆你安心救人,我这就赶他们走,净给添乱。”
走前还不忘记过来冲地上昏迷不醒的刘巧妮喊话打气:
“刘巧妮你放心,你爹妈靠不住,组织给你当靠山!没啥迈不过去的坎儿,只要你好好活着,咱妇联就给你做主,道理讲不通就离婚,张家敢报复你就报警抓他们去坐牢!
刘巧妮,要相信组织,社会了,人民当家作主,每个好人都能堂堂正正活下去!加油!千万不要放弃,你还有我们!”